孚琦伸出手警告的指了指陳廉柏,冷冷的說道:“我告訴你,我的女兒只會許配給精忠報國之勇士,絕不是你這種爲洋人賣笑的走狗!”
陳廉柏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兩隻手不由的捏緊了。
吳紹霆看到這裡,不由也感到大快人心起來。他之所以對孚琦有好感,就是因爲孚琦有一顆堅定不移的愛國大義之心。雖然看上去有些排外色彩,可是在列強虎視眈眈之下,依舊能夠堅持這種原則,不可不謂是一種大魄力。看來那位童詩格格受到父親的影響不淺呢。
孚琦在放完脾氣之後,胸口因爲餘怒起伏不定,不過卻沒有再多說什麼。
一時間,後室內安靜了下來,甚至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過了好一會兒,吳紹霆原本以爲這件事就會這樣結束。儘管陳廉柏做了一件十分荒唐的事情,可歸根結底罪不該死,而且還有洋人買辦的身份護身。孚琦現在即便再如何動怒,也是無法演變成動手的。唯一的結局就是狠狠教訓之後引以爲戒罷了。
可就在這時,陳廉柏忽然開口了,他似乎在內心中隱忍了許久,終於醞釀出了勇氣。
“將軍閣下,您的意思是在您的眼中,敝人還遠遠不夠資格迎娶格格了?”他語氣很平靜,雖然是一個疑問句,不過整個人卻顯得十分胸有成竹。
“哼,你除了幫洋人賺錢之外,做過什麼利國利民的壯舉?你也配稱爲勇士?”孚琦譏笑的說道,對於他來說這明擺着的是一句廢話。
“如果敝人能夠幫將軍閣下剷除一個心頭大患,將軍閣下是否可以重新思量一下敝人在您心中的地位呢?”陳廉柏不疾不徐的又說道,這一刻他一改先前唯唯諾諾之態,竟然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冷血商人的模樣。
吳紹霆和孚琦都有幾分驚奇,這陳廉柏能爲將軍剷除什麼心頭大患呢?
孚琦眯了眯眼神,嚴肅的問道:“就憑你?你能幫上什麼忙,我甚至都懷疑你知道不知道我心頭最大的憂患是什麼!”
陳廉柏淡然的笑了笑,說道:“雖然敝人確實不能一概全知,但有一點必然是將軍閣下長久以來都放不下的大事。這件事就是會黨叛亂分子!”
吳紹霆怔了怔,他暗暗吸了一口氣,陳廉柏這個狗漢奸果然早就在打同盟會的主意了。他現在只能極力控制着自己內心的憤怒和擔憂,儘量表現的若無其事,如果讓陳廉柏和孚琦看出自己的色變,只怕自己也要被牽扯進去了。
孚琦皺着眉頭,追問道:“你什麼意思?你別告訴我你知道下一次革命黨人的行動目標。沒有真憑實據,你以爲我會輕易相信?”
陳廉柏收住了笑容,正色的說道:“可以這麼說,我不僅僅知道革命黨下一步的行動,我還知道他們幾個主要頭領的藏身之處。將軍閣下,如果敝人將這些消息貢獻給您,算不算得上立了一次戰功呢?您可要知道,這幾個主要頭目策劃的恐怖襲擊,可是讓偌大的大清國至今都提心吊膽。”
孚琦臉色一下子複雜了起來,這陳廉柏難道對自己的女兒真的如此愛慕,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的同胞來博取自己的好感?
不過在他看來,革命黨的的確確是一個不小的麻煩,滿清政權的根基已經搖曳不定,而就是這些瘋狂的作亂分子不思憂國憂民,反倒製造更多的破壞來動搖這剩下的根基。他對革命黨的態度向來是強硬的,即便自己再開化,也絕對不能容忍有人顛覆國家政權。
吳紹霆很瞭解孚琦,孚琦是一個愛國主義者,但是其所愛的僅僅是大清國。洋人對大清不利,孚琦就深惡痛絕所有洋人;革命黨意圖顛覆大清國,孚琦理所當然更加不能容忍!
他也知道陳廉柏既然把話說出來了,那必然就會說的徹徹底底,同盟會這次算是作繭自縛了。不過他是不會坐視不理,廣州新軍革命的事可以失敗,但是萬一官軍搜查同盟會在廣州城的據點時找到了會員名單,發現了自己的名字,那纔是大災難!
當即,他故意混淆的問道:“陳公子,敢問你所說的同盟會據點,還有這些同盟會的核心頭目,這些消息是怎麼來的?你怎麼確定這些人就是核心頭目呢?”
孚琦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同樣懷疑的看着陳廉柏,問道:“是呀,如果那些人真的是頭目,你是怎麼認識的?我大清各地官府對革命黨人嚴抓狠打,他們豈能輕易暴露身份。”
陳廉柏臉色微變,他感覺到孚琦是在懷疑跟革命黨有來往,立刻說道:“這些人意圖在廣州城再造叛亂,經過一番周折竟打算向敝人購置快槍一千支。五天前他們連首款都已經預付給敝人了。”
吳紹霆故作震驚,一下子打斷了陳廉柏的話,說道:“什麼?你竟然出售軍火給革命黨!陳公子,你真是好大的膽呀!”他說着,已經作勢將手放在了腰間武裝帶上,雖然今天來赴宴沒有帶槍,但是這個動作卻能代表戒備。
孚琦也皺緊了沒有,眼神帶着警戒。
“樸庵,你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他冷冷的說道。
“將軍閣下,你,你可千萬別誤會。這次只是我第一次與革命黨聯繫,以前從來是沒有任何來往的。您應該清楚的,洋人只要是有賺錢生意,不管對方是誰都會做的。我只是一箇中間人罷了。”陳廉柏額頭上涔出了冷汗,他就知道孚琦和吳紹霆會懷疑這一點。
“是嗎?”孚琦對這個解釋一點都不感到滿意。
“將軍閣下,有人可以爲我作證,敝人絕對沒有與革命黨串通一氣。”陳廉柏恢復了鎮定,正色的說道。
“是誰?”孚琦問道。
“巡警營總督莫士誠莫大人。因爲敝人在與革命黨接觸之後,立刻就將這個消息彙報給莫大人了,希望莫大人能夠協助敝人將這一羣叛黨分子一網打盡!”陳廉柏說道。
吳紹霆暗暗記下了這一點。他真的感到自己很幸運,如果上次參加同盟會會議是準時到場的話,只怕自己現在已經是階下囚了。
孚琦沉默了片刻,這段時間他雖然沒有收到任何這方面的上報,但也未必就能說明陳廉柏是假話,畢竟巡警營不歸自己管轄,莫士誠不需要對將軍府負責。他認真的審視了一番陳廉柏,繼而又問了道:“我且問你,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爲什麼至今都沒聽聞巡警營有任何這方面的行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