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3月25夜。月朗星稀,此時的科雷馬河以東華阿鐵路南段,距離終點站阿瓦琴鎮二百公里左右的米爾科沃站中開出一輛掛了十多個車廂的列車,在列車的中段,一個車廂明顯經過精心裝飾,整個車廂實際上就是一個指揮中心,各種指揮發報設備一應俱全。一些參謀正自忙碌不停。
科雷馬派遣軍司令嚴石中將正坐在車廂中,面前的桌面上擺着一些文件,還有一些茶飲點心,坐在他對面的則是派遣軍副司令兼政治部主任伍靖鬆上校,他的副官,曾經的海軍水兵古勝利中尉則站在他的身後。
“今夜無大風大浪,距離明日凌晨五點只有7個多小時,估計天氣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變化了,西線行動必然要在明晨展開。老伍,你一直坐鎮阿瓦琴,昨天特別交代的任務可有難度。”嚴石一邊喝着濃茶,一邊問着對面的伍靖鬆。
伍靖鬆表情頗有些嚴肅的點了點頭:“十七師的師長帕施塔夫說是個蠢蛋也不爲過,對面千島的行動,他們似乎毫無所覺,所以針對這個師的行動不會有太大問題。倒是駐紮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阿瓦琴要塞的二十二師師長伊萬諾夫維奇頗爲精明。好像已經有所防備,這兩日來,天天派人到我們第三師駐地,催要儲備,其倉庫的防守也顯得極爲嚴密,我估計他們那倉庫可能還真有一些存貨。”
嚴石皺了皺眉道:“不能出現問題,長官雖然沒有明確必須解決二十二師和十七師的倉庫,徹底斷掉他們的所有補給,但我們都知道,俄軍要塞哪怕撐上一天,我們也會遭受不小損失,特別是二十二師所在的阿瓦琴要塞,更是號稱科雷馬河以東地區第一要塞,炮臺如林,全是鋼筋混凝土澆築,威脅極大,不管再困難,我們也必須在把他們的倉庫炸掉。凌晨炸不掉,也要在白天把他們炸掉,哪怕讓他們少撐幾個小時,也可以讓登陸部隊減少不小損失。”
伍靖鬆深吸一口氣道:“我雖然派出了整整一個特務連去執行這個任務,但除了幾個軍官,士兵基本都沒有太多實戰經驗,若是能夠有情報局的特工協助,估計把握更大一些。”
“這個沒有問題,我立即跟馬副局長聯繫,堪察加半島估計至少也有數十個特工吧。只要能夠炸掉二十二師的倉庫,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來。”
伍靖鬆考慮了一下搖了搖頭:“其他的方面我也沒有什麼要求了,一個連還有特工協助,應該不會有問題了吧。”
嚴石點了點了,回頭對着站在身邊的副官古勝利道:“古副官,立即給俄軍十七師師長帕施塔夫和二十二師師長伊萬發報,就說我大概三個小時後抵達阿瓦琴鎮,屆時我在阿瓦琴警察支局等待他們,與他們共商儲備補給事宜。”
“是,長官。”古勝利舉手應是,然後轉身就找到通訊人員,發送電報。
“調虎離山!”伍靖鬆顯然明白了嚴石此舉的意圖,衝着嚴石豎了豎大姆指。
嚴石卻不見得有多少放鬆,搖了搖頭道:“就怕這虎不願離山啊,這招有利有弊,說不定反而可以引起他們的警覺,特別是伊萬這個人,非常精明,若他不上當,我也沒有更多辦法了,所以說到底。還是你那裡要取得成果。”
伍靖鬆點了點頭,站起來道:“我立即給阿貝亞羅發電,讓他加大力度處理此事。”
阿貝亞羅上校就是駐阿瓦琴一帶的第一師師長,當然明面上他只是阿瓦琴警察支局的局長。伍靖鬆作爲派遣軍三大主官,雖然一直坐鎮鐵路南段,但一師的具體工作還是阿貝亞羅負責。
嚴石點了點頭,看到伍靖鬆起身也去了通訊室,嚴石輕輕的用手指撩起窗簾,看着窗外急馳而去的山林河流,表情嚴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好半天才喃喃的道:“明天,這寧靜的大地就將被炮火聲淹沒了吧!”
同一時間,在遙遠的聖彼得堡,這座紛亂了近一個月的城市,也終於慢慢的平靜下來,當然這只是表面,實則卻是暗流涌動。
楊國平坐在車內,看着窗外,街道上還不時能夠看到正在慢慢融化的積雪,汽車駛在街道上還傳來沙沙的聲音。路旁的行人並不多,倒是不時看到成羣結隊,挎槍執勤的軍隊,警察,還有不少帶着袖章的武裝工人,出奇的是這三路人馬往往是各巡各的,前些時日的爭戰卻是一去而不復返,不管怎麼看,俄國的政局好像都是慢慢的穩定下來了。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宣佈在數月之後,俄國還會有一場更驚天動地的變化,估計也沒有多少人相信吧,即使是楊國平也不會相信。
他的手上還拿着一份正式的國書,而這份國書的內容,卻有可能引燃一場戰爭,不,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
可是穩定下來的俄國,會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嗎,楊國平甩了甩頭,將這些思緒排出腦海之外,作爲阿拉斯加駐俄大使,他要做的就是將這個中央作出的決定傳達給俄國政府,至於這個決定是否準確,已經不是他這個外交大使可以質疑或推翻的了。
他相信中央既然作出了這個決定,必然就有所準備。事實證明,阿拉斯加許多國家政策都是沉思熟慮之後的結果,阿拉斯加至今爲止還沒有作過多少錯誤的決定,這一點,楊國平身爲阿拉斯加的公民,也是備感自豪。
在遙遠的堪察加半島,此時已經是25日深夜二十二點多。只有一個多小時即將進入26日凌晨,可在聖彼得堡,此時還是卻還是下午一點多,俄國臨時政府的工作人員尚在緊張的工作當中,當楊國平來到俄國臨時政府駐地——冬宮時,俄臨時政府外交部長米留科夫已經派了秘書等在冬宮的的入口處。
對於現在的俄國臨時政府來說,就跟此前的沙皇政府一樣,急需各大列強的支持,而阿拉斯加這個野心勃勃的鄰居更是不能輕易得罪,楊國平雖然只是國外大使,但有事要見。米留科夫倒是不敢端架子。
隨着米留科夫的秘書來到冬宮外交部所在的宮殿時,米留科夫也已經站在了門口,看到楊國平時,臉上堆滿了笑容:“大使先生,很高興見到你。”
楊國平雖然知道也許不久以後,米留科夫就會笑不出來了,但這時事情還沒有挑明,這種表面文章,楊國平自然不能不做。
“本當早來拜訪,奈何部長閣下公務繁忙,一直拖至今日,勞部長親自等候,失禮,失禮。”
聖彼得堡此時天氣還是很冷,米留科夫沒有讓楊國平在門外多呆,立即領着楊國平走進了辦公室,讓秘書泡了咖啡,纔對着楊國平道:“大使先生今日前來,不知何事。”
米留科夫也知道,這臨時政府還待國外承認,楊國平前來,不可能只是普通的外交拜訪,必然是有事前來,所以坐定之後,也是直入主題。
楊國平剛剛坐下,未料到米留科夫的話如此直接,心裡暗歎一聲,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文件,雙手遞給米留科夫道:“這是敝國此前與貴國前皇帝陛下籤訂的正式協議,部長閣下看看可有疑問。”
米留科夫這個時候,臉上還是有笑容的,雖然笑容比較苦澀,他作爲俄國主要資產階級政黨——立憲民主黨的首領,當然知道在沙皇政府時期,曾與阿拉斯加簽訂過不少協議,當然以前他沒有資格知道很多秘約的具體內容。不過只看科雷馬河以東的情況,也知道大概,所以此時米留科夫還以爲楊國平拿過來的文件就是這些秘約。
對於這些秘約,在臨時政府內部,實際上是有共識的,那就是暫時不予承認,也不予否認,如果哪個國家拿出當年與沙皇政府簽訂的秘約要求臨時政府給予答覆確認,則利益損害不大的可以馬上予以承認,以取得國外支持,若爭議較大,對俄國利益損害嚴重,極有可能使得國內民衆羣起反對的秘約協議則採取拖延的態度處理,以阿拉斯加方面的秘約來說,算是第二類,米留科夫心中早有打算,先拖上一段時日再慢慢解決,所以接過這些文件之後他還不至於反應太過強烈。
但是當他翻過前面的幾份秘約抄錄本,證實了他此前的猜測後,翻到最後一個秘約,還未看內容,只看日期心裡就是一個跳,因爲這個日期太敏感了,公曆3月14日,正是沙皇退位的前一天,這個秘約正是他們最爲害怕的,這個秘約他們現在不可能不知曉,要知道秘約簽訂的第二日,消息就已經泄露,。
他們以爲阿拉斯加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再拿這份秘約說事,畢竟,想要俄國承認這份秘約的可能性太低了,就算臨時政府所有成員都承認,也難過民衆那一關,現在的臨時政府地位可並不穩當,若因此引起全民反對,臨時政府估計也可以宣告倒臺了。而拖延是不太可能了,否認的話,那就將佔燃一場戰爭的導火索。
阿拉斯加如今好像正在就是否參戰歐戰與協約國拉鋸吧,他們難道希望因此引發另一場戰爭?
但事實證明,阿拉斯加人的思想難以測度,沙皇政府倒臺不過十日,他們還真的立即拿出了這份秘約。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大使先生,這份秘約是真的嗎,沿鄂霍茨克海鐵路的所有權,甚至勒拿河以東的礦產權益,居然還有科雷馬河以東的主權,這不可能,就算沙皇太昏庸也不可能簽署這種協約。”
米留科夫當然知道這個協約是真的,但他這個時候,只能使用這個辦法來否決了,就算可以因此拖延一段時間也好。
楊國平早就注意到了米留科夫的神色變化,聽到米留科夫的話後微笑道:“貴國前沙皇的簽字及印章可做不得假吧,3月14日,貴國合法的仍是沙皇政府,也就是說這份協約具備合法效力,當然,現在沙皇政府已經不復存在,這份協約是否繼續有效,還有待貴國臨時政府的承認,所以,我這次來,就是希望能夠得到一個明確的答覆,臨時政府是否承認這個協約的有效性,部長閣下。”
米留科夫張嘴就打算說當然無效,臨時政府是不會承認的,可話到嘴邊,突然想起站在對面的這個人可不是一般國家的大使,他這話說的容易,可後果卻不是米留科夫一個人可以承擔的了。
“大使先生,茲事體大,這份協約的真僞我們還有待認定,不如大使先生今日暫且回去,待我們臨時政府辯論真僞後再通知你們可好。”
楊國平聽了此話,明白這是要拖延了,擡腕看了看錶,鄭重的道:“現在是十一點四十分,這樣吧,我可以等到二十點四十分,相信七個小時,足夠你們辯定真僞了。”
聽到楊國平居然限時,米留科夫不免有些惱怒,好半天才平復怒意,緩緩的道:“大使先生,不需如此逼人太甚吧,這非小事,七個小時太過倉促,半個月,半個月之後,我們必定給予你們確切答覆。”
半個月,楊來國心裡暗忖,半個月後我還要你們承認做什麼,以米留科夫的神色判斷,這協約,臨時政府估計是不可能承認了,這半個月,只會讓他們做好戰爭的準備,他們不可能真的去研究這協約的真僞,這還需要研究麼,這協約米留科夫自己都應該知道,絕對假不了,否則當初他們還用得着逼走勒佈雷部長麼,估計尼古拉手上的那份協約副本就在臨時政府手中吧。
楊國平指了指米留科夫辦公桌的電話笑道:“我想,部長閣下有必要請示一下貴國臨時政府的其他成員,比如李沃夫總理,說不定貴國總理會願意讓我只等待七個小時呢。”
米留科夫好不容易平復下去的心裡又要冒火了,七個小時,爲何這個人要堅持這七個小時的時限,難道有什麼問題,需要這麼急切嗎,如果臨時政府承認,也不需要急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吧,若臨時政府不承認,楊國平如此逼迫又有什麼用?
想到這裡,米留科夫再次按捺下怒火,抓起電話,正待撥號,卻突然放下電話對楊國平道:“不如大使先生暫且在休息室等待,或者回大使館也可以,有了結果,我再通知你。”
楊國平微微一笑,沒有考慮便道:“既然如此,我便回大使館等待部長閣下的好消息吧,嗯,希望會是一個好消息。”
楊國平拿起公文包轉身走了出去,不過臨出門時,楊國平又側身對米留科夫鄭重的補充了一句道:“我想有必要提醒部長閣下一聲,最好是在二十點四十分之前答覆我方。”
沒有說什麼否則如何,直接把米留科夫扔在辦公室,楊國平昂首挺胸的走出了米留科夫的辦公室。
米留科夫看着楊國平出去,好半天才拍了一下辦公桌,罵道:“該死的黃皮豬,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如此囂張了。”
心裡怒火濤天,但米留科夫卻不敢不重視,沒也再耽誤時間,急急忙忙的拿着那份明顯是抄錄的文件也出了辦公室。
此時楊國平心裡卻不免有些小小的激動,曾幾何時,只有這些老毛子在唐人面前耀武揚威的時候,唐人哪能擡頭,現如今,楊國平這個黃皮膚黑眼睛的火黃子孫也終於可以在老毛子面前挺起胸膛,威風八面了,唯一的遺憾的就是自己代表的不是自己的祖國。
回到大使館時,楊國平剛進辦公室,就召來幾個公使參贊道:“立即做好撤離的準備,聯絡特工人員,準備接應我們。普通人員立即由特工接應出城,密電歐俄境內各外交機構,企業也做好撤離準備,重要文件能帶走的就帶走,帶不走的全部就地焚燬,時間爲七個小時。”
“他們不承認麼。”楊國平話音剛落,副大使納瓦羅連忙問道。
楊國平神色嚴肅的道:“七個小時,他們肯定不會承認的,雖然不一定嚴辭拒絕,但肯定會繼續設法拖延下去,我們的行動卻不可能推遲。”
“想要他們承認這個協議,本也不太可能,我們這也是做得最後的努力罷了。時間緊迫,爲了大家的安全,我們確實還是立即準備撤離爲好。”公使朱慶文道。
“嗯,不能冒險,立即通知下去,不要大肆聲張,其他的東西不要動,只要把需帶走的文件整理出來。等我們撤到葉卡捷琳堡就安全了。”
一般來說,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就算楊國平等人不撤離,也沒有太太問題。但他們接到勒佈雷嚴令,若事情不順,需立即撤離,原因他們不太清楚,但想到那些狂熱的武裝工人,多少也有些明白,這一開戰,在俄國看來,就是入侵,難保那些武裝工人,甚至軍隊警察不會拿阿拉斯加的外交官員出氣。
俄國這麼大,他們要撤離不可能一步到位,除了歐俄,目前阿拉斯加在俄西部一帶,就只有西伯利亞的葉卡捷琳堡的特工最多,到了那裡,自然有足夠的特工接應,會把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或者直接送回國。
外交機構的工作人員當然不可能全部是阿拉斯加公民,其實有相當一部分普通工作人員都是俄國本地人,需要撤離的大使館正式工作人員不到二十人,其他的莫斯科總領事館等工作人員加起來也不超過三十人,想要撤離,不算太困難的事情。
三個小時之後,在俄國另一邊的阿瓦琴鎮警察支局內,就在局長辦公室內,嚴石端坐在屬於阿貝亞羅的位置上,而支局長阿貝亞羅和伍靖鬆則陪着兩個俄**官坐在沙發上,古勝利仍然站在嚴石的身邊。
“柳可失上校,伊萬將軍沒有來麼,莫非瞧不起在下。”嚴石對着一個顯得年青一些的俄軍官道。
二十二師師長伊萬諾夫維奇終究還是沒有來,嚴石心裡不免有些失望,也有些擔心,很明顯,這個伊萬怕是發現了一點什麼,不過在臉上嚴石表現的還算平靜。這個柳可夫是二十二師的副參謀長,甚至還沒有什麼太多的實權,這個人就算不在部隊,對於二十二師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伊萬將軍讓我轉告嚴將軍,因爲儲備緊張,軍隊內部情緒不穩定,伊萬不敢擅離職守,伊萬將軍讓我轉告他的歉意。同時希望將軍能夠信守承諾與合約規定,立即補充我方軍備所需,以穩定軍心,使我們有足夠的能力來保護阿拉斯加方面的利益不受損害。”柳可夫的表現也很平靜。
倒是坐在他身邊的那個大鬍子少將,駐守洛帕特卡角的俄十七師師長帕施塔夫表情激動,柳可夫話音剛落,他也接着嚷道:“正該如此,嚴將軍,至今已經有數月你們未能按合約規定補充我們的軍需,這樣下去,我的部隊就要亂了,還打什麼仗。”
看這話說的,你部隊亂了關我們什麼事,打仗,我要的就是你們打不了仗。果然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嚴石暗自撇了撇嘴,難怪十七師的表現差了二十二師老大一截,對比這柳可夫和帕施塔夫就能看出來,二十二師一個不太重要的人物都比帕施塔夫表現更平靜,更有大將風度,就不說伊萬那個二十二師師長了。
嚴石突然笑了起來道:“我現在可不是什麼將軍,這個稱呼以後還是免了,莫要引起誤會。至於補給嗎,今日我來就是爲了解決此事,不過沒想到伊萬師長無暇抽身前來,這事就不好辦了。”
柳可夫連忙起身道:“嚴將……局長可以放心,我來之前,已經得到將軍授權,關於補給的一切事宜,我都有權做出決定。”
“哦。”嚴石聽了好像鬆了一口氣似的,坐正身子道:“既然這樣,那就好辦了,相信你們也很清楚,這幾月來的補給未能按時按期足量供應,主要是因爲我們對於白令海的封凍時間估計不足,以致本當在去年底送到普羅維傑尼亞總倉庫的物資未能及時從諾姆堡起運。但是現在白令海峽似乎仍然沒有解凍的跡象,破冰船也不頂用,所有爲了及時補給你們的供應,我們打算稍微做一些變通,臨時抽調千島羣島和阿留申羣島的第一、第五集團軍軍備物資供應給你們,當然北部封凍,想要運給你們就只能在南面想辦法了,目前只有阿瓦琴灣和洛帕特卡角可以通航。”
嚴石說到這裡,突然停頓下來,看了帕施塔夫和柳可夫一眼笑道:“其實將物資送到這兩地更爲方便一些,可以由你們直接接收,都不需要通過阿瓦琴倉庫中轉了。你們看看,這主意是否可行。”
“可行,怎麼不可行,早就該這樣做了,何必再通過兩三座倉庫轉運呢,我看以後都可以照此辦理。”帕施塔夫忍耐不住,立馬就答應了,好事啊,這可是好事,若以後都這樣辦,那物資送多少就都由自己部隊接收了,哪用操控在眼前這個姓嚴的手裡。
柳可夫卻明顯在猶豫,在考慮,這樣做方便是方便了,可是阿拉斯加會這樣放心?
柳可夫可是知道,伊萬將軍早就懷疑,阿拉斯加主動供應二十二師物資有問題了,特別是在改爲半月供應一次直到前些時日的一天一次後,伊萬將軍就已經逐步壓縮給下面部隊的物資分發,師部倉庫因此有了一些餘留,果不其然,這兩三日來,阿拉斯加居然以倉庫沒有存貨爲由拒絕發放供應補給了,柳可夫可是知道,帕施塔夫的十七師明天就要斷糧了,存餘都用完了,而二十二師則至少還可能撐兩天,伊萬師長已經將自己的分析發給了扎魯斯基將軍,要求方面軍立即恢復供應,並且加強防備,調派更多軍隊前來阿瓦琴灣和洛帕特卡角駐守。
可是現在阿拉斯加人居然願意恢復供應,並且直接通過阿瓦琴港和洛帕特卡角給他們進行補給,打得什麼主意呢,莫非,記得伊萬將軍曾經研讀過中國的兵法,其中好像有一計叫什麼瞞天過海……。
柳可夫想到這裡,心裡一驚,但馬上就反應過來,臉上恢復平靜,對着嚴石道:“如果這樣當然最好,不過不知這批補給什麼時候可以送到。”
嚴石一直在關注這個柳可夫,柳可夫剛纔的神色變幻雖然很短暫,只是一閃而過,但嚴石怎麼可能沒有發現,暗歎此人機敏,嘴裡卻笑道:“如果你們同意,我立即發電報給我第一、第五集團軍,第一集團軍駐守的佔守島距離洛帕特卡角較近,現在發報,估計二十八日凌晨就可以送到,至於二十二師,可能要久一些,畢竟阿圖島到阿瓦琴灣距離稍遠一些,不過估計最遲二十八日傍晚也可以送到吧。”
“二十八日?”帕施塔夫和柳可夫幾乎同時皺眉,不過嚴石可是注意到了那個柳可夫皺眉明顯是在裝像,從他的眼神當天甚至可以看出有一絲欣喜,什麼事情值得他欣喜,當然是由此探明瞭阿拉斯加可能出兵的時間。
“佔守島與洛帕特卡角之間只有一條狹窄的第一海峽,最近處不過七公里,就算貴軍要臨時籌集物資,也可以先運送三兩日應急的物資過來。大批物資在後天抵達可就沒有問題了。”
“這個嘛。”嚴石食中兩指併攏輕敲着桌面,似乎難以決定。
這時柳可夫又連忙道:“對,帕施塔夫將軍這個提議很好,我們已經有兩日未曾得到補給,很難再堅持到後天,貴軍可以先運送一批物資應急,也好穩定住軍心,安心等待大批物資的抵達。”
嚴石心裡暗笑:“等得就是你這句話。”
不過表面上嚴石還是爲難了好一陣,似乎才下定決心:“那好吧,臨時調集物資不可能太多,畢竟我們自己的軍隊也很龐大,需要大量補給,這樣吧,只有幾日,你們也不可能面臨什麼戰爭,訓練也可能稍微減少一些,節省些彈藥。所以這批應急物資,如果只運送糧食,估計足以讓你們撐個三五天了,你們看這樣可好。”
這次卻是柳可夫搶在了前頭,趕在帕施塔夫前面道:“既然大批物資二十八日可以送到,那糧食也只需有三日供應就差不多了,武器倒是不急,但我軍因爲補給原因,已經數日未曾做過訓練,彈藥稀缺,我看可以一起運送一些彈藥過來,以解燃眉之急,保持軍隊的狀態和戰鬥力。”
帕施塔夫看了柳可夫一眼,心裡好似有些不高興,訓練,不過是幾天沒訓練算什麼,我十七師都半個月沒有過實彈訓練了,又不要去歐洲打仗,訓練那麼勤快不是找罪受麼。不過他也沒有反駁,畢竟不是自己的下屬,糧食有三天確實也夠了,有些彈藥也好,做爲一支軍隊倉庫裡有足夠的彈藥心裡也安穩些。
嚴石心裡卻差點笑死了,這欲擒故縱使起來還真是得勁,這柳可夫也夠配合的,當我不明白麼,二十二師倉庫中的彈藥能頂上一兩天就算不錯了,到時阿拉斯加一進攻,他們哪有這麼多彈藥,藉着這次機會要點彈藥,可以使他們又多撐上幾日吧。哎,可憐的老毛子,你可知道,我爲何等你們自己提出來要儘快運一批應急物資,其實這運送應急物資的就是我們的登陸部隊啊。我裝作爲難,不過是引你們上勾罷了,若我自己提出來,不用想,你都會明白我們的進攻其實就在幾個小時之後,而不是二十八日啊。
你要彈藥也好,要糧食也好,甚至你提出要大炮要坦克也好,我都不會拒絕,反正這船上是丁點補給也不會有,只有真槍實彈,全部武裝的軍艦和登陸部隊,殺你們一個措手不及才叫過癮。
嚴石一臉爲難,好半天才似乎無可奈何的看了看錶道:“好吧,既然你們這樣要求,那便這樣辦理吧,我立即去發電報,如果只是小批量的應急物資,那麼送到阿瓦琴灣的物資也可以由更近的第一集團軍從佔守島運送過來,現在是凌晨二點,估計最多五個小時你們就可以收到這批物資。”
帕施塔夫這才鬆了一口氣,四個小時不算長,雖然洛帕特卡角與佔守島最近的地方只有七公里,但他也有情報,他知道對面的第一集團軍的總倉庫可不在最近的柏原港,而是在東南角的片港,距離洛帕特卡角好歹也要一個小時吧,到阿瓦琴灣的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港至少要三個小時,當然總要裝船準備什麼的,這也是要時間的。還好是一批應急物資,否則莫說一兩個小時,一天時間也很難調集裝船完畢。
“好,最麻煩的事情已經解決了,這樣吧,兩位也不需急着回去,就在這裡玩上兩天,我可是準備了一些很好的節目。”嚴石這時站起身來,走到帕施塔夫和柳可夫面前笑道。
帕施塔夫聽到節目這個詞時,眼時似乎有些放光,他不是第一次到阿瓦琴鎮來,也不是第一次跟嚴石見面,自然知道這個節目會是什麼內容,連忙點頭道:“我先去發個電報,否則若我不在,那些蠢材把送物資的船隻誤以爲敵軍就麻煩了。”
嚴石連忙讓站在身邊的副官古勝利引領帕施塔夫去電報室。而後便望着柳可夫。
柳可夫卻馬上搖了搖頭道:“抱歉,局長閣下,我必須回去覆命,部隊現在軍心不穩,伊萬將軍也是非常忙碌,我怎好在此享樂。”
嚴石看了看柳可夫一眼,突然哈哈一笑,拍了拍柳可夫的肩膀道:“上校果然是軍之楷模,日後必然是貴國棟樑之材啊,可惜我手下沒有上校這等人才。”
“局長閣下過獎了。”柳可夫被嚴石誇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心裡卻很是受用。
嚴石點了點頭道:“既然上校如此忠於職守,在下也不勉強了,記得代我向伊萬將軍問好。”
“好的,局長閣下,我先告辭了。”
嚴石目送柳可夫出了辦公室,心裡暗道可惜,若來的是伊萬,嚴石就是想盡一切辦法以,就算軟禁也不會讓他再回去了,這個柳可夫嗎,留下來也起不了什麼作用,讓他回去當面給伊萬傳話更好一些。也好打消一些伊萬的疑心。
呆立半晌,嚴石才馬上對着伍靖鬆道:“立即給總部發報,釣魚計劃已經完成,可按原計劃行動。”
伍靖鬆立即出了辦公室,嚴石又沉吟半晌,對着阿貝亞羅道:“找人盯緊那個柳可夫,密切關注二十二師的動靜,這個柳可夫很精明,那個伊萬更是老狐狸,我們的佈置能否迷惑他們,並沒有絕對把握。阿瓦琴鎮的倉庫也要加緊防備,那個特別行動也要加緊,毀了他們的倉庫,就算伊萬有所察覺,他也無力迴天。”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聖彼得堡,七個小時的等待當中,大使館的絕大部分人員都以各種理由離開了大使館,實際上卻是一個個被接應出去了,留在大使館的人就只有楊國平和他的秘書,還有一個公使朱慶文陪同,畢竟總要留下一兩個首要人員應景,否則難保不會讓俄國方面發現一些蛛絲馬跡,讓楊國平的撤離出現問題,那就麻煩了。
楊國平坐在辦公室內,朱慶文則坐在他對面,而楊國平的秘書及幾個神色平靜,但不時眼露精光的黑衣男子則坐在旁邊的沙發上,這些人都是來接應楊國平和朱慶文撤離的情報局特工,其實在大使館周邊還有不少特工正在警戒放哨。一有問題,他們就會提前保護楊國平等人撤走。
楊國平看着手上的腕錶,時間已經到了二十點三十五分(聖彼得堡時間),還有五分鐘,時限就到了,其實這幾分鐘也不可能出現什麼奇蹟,接到電話也肯定不會是什麼好消息,不過楊國平相信不管怎麼樣,就算時間掐到最後一秒,米留科夫也必定會打電話來回復臨時政府的決定,楊國平倒不是抱有那什麼萬分之一的希望,而是他到時要傳達一個決定,一個必須傳達的決定。
“鈴……。”時間果然指到幾乎是最後一秒,電話鈴聲響起來了,楊國平,朱慶文都坐正身子,神色嚴肅的盯着電話。
鈴聲三響,楊國平毅然抓起電話,沒有說話,因爲電話裡米留科夫沒有廢話,在楊平國抓起電話時,米留科夫的聲音就響起了:“大使先生,我是俄國臨時政府外交部長米留科夫,現在我正式就三月十四日協議給予你們答覆,科雷馬河以東的主權永久屬於我們俄國,我們不會割讓予任何國家。簽訂協議之時,沙皇政府已經不具備合法政府地位,沙皇在當時已經無權簽訂任何形式的協議或文件,所以我們也不會承認這份三月十四日協議的效力。”
楊國平沉默了一下,臨時政府3月15才正式成立,雖然此時在12日就已經有國家臨時杜馬委員會,但只是議會,不是政府,米留科夫說沙皇政府在三月十四日時就已經不具備合法地位完全是在扯蛋,不過這只是他們一個拒絕的藉口罷了,楊國平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跟他們爭執什麼,時間也不允許他在這個問題上跟米留科夫多做糾纏。雖然俄國的正式答覆是直接拒絕而不是進一步拖延讓楊國平有些意外。
楊國平再次看了看錶,然後對着電話道:“部長閣下,既然貴國決心已下,那麼現在我正式通知你們,現在是聖彼得堡時間的1917年3月25日晚上20點40分,堪察加時間的1917年3月26日凌晨4點40分,從即刻起阿拉斯加共和國與俄國正式進入戰爭狀態。”
“什麼。”楊國平話音剛落,話筒那端已經傳來一聲驚詫,連朱慶文都聽到了,可見這個消息對米留科夫造成的震憾。
楊國平鄭重的道:“我重複一遍,現在是聖彼得堡時間的1917年3月25日晚上20點40分,堪察加時間的1917年3月26日凌晨4點40分,從即刻起阿拉斯加共和國與俄國正式進入戰爭狀態。”
說完之後,楊國平也不再多做解釋,直接按下了話筒,然後起身,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對着朱慶文等人道:“走,我們馬上撤離。”
楊國平和朱慶文在特工的保護下悄悄離開了大使館,而電話那頭,米留科夫還勿自抓着話筒,臉色一片蒼白,戰爭狀態,那個黃皮豬剛纔向我們宣戰了,宣戰了!
上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米留科夫腦海中一片漿糊,他很清楚,這個消息,對於臨時政府而言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阿拉斯加向俄國宣戰,俄國將如何應對,臨時政府現在能夠應付這樣的戰爭嗎。
米留科夫呆愣了半天,才顫抖着撥通了電話,當電話那一邊響起聲音後,米留科夫苦澀的道:“阿拉斯加向我們宣戰了,該死的,阿拉斯加向我們俄國宣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