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年10月,阿拉斯加油田產出的第一批石油通過新鋪設的石油管道,被輸送到了安克雷奇港。這個時間比葛萊史東預計的時間要晚了幾個月。這主要是因爲輸油管道拖了後腿。輸油管道這種東西,在全世界還是新東西,這東西的概念,最初是克利夫蘭大學實驗室提出來的,然後標準石油在羅馬尼亞油田建造了世界上最早的一條長度不大的,通往康斯坦察港的石油管道。這條管道的運行情況倒還不錯,後來德國人通過對這條管道的瞭解,然後基於自己的技術,加上一些從標準購買的技術,發展出了自己的石油管道技術。並且在德國企業承接的一些項目中,有過一些實踐。
然而,這些經驗都是來自於溫暖地區的,在高寒地區搞這個,出現一些新的技術方面的問題,實在是太正常了。所以,這點延遲也還正常。
不過這點延遲在資本市場上卻造成了一些不太好的後果,首先,一大堆項目的自己交割時間都臨近了,這個時候出了問題,自然引起了不少的動盪。好在一些大資本都還沒來得及完成撤資,所以這個問題倒是沒有造成什麼太大的問題。不過小幅度的動盪還是很有好處的,那就是讓資金的流動顯得不是特別的顯眼了。這就更有利於大資本悄悄的退出市場。
1911年11月,第一條五萬噸油輪抵達了德國漢堡港,德國皇帝威廉二世親自到漢堡港迎接這條巨輪,在漢堡港附近,德國人也建起了巨大的石油儲存罐,這些罐體高達四五十米,直徑高達百餘米的龐然大物,是德國人的戰略石油儲備的一部分。威廉二世皇帝這些年來對於石油非常重視,事實上這個計劃的完成,皇帝陛下是出了很大的力量的。
隨着阿拉斯加石油的到來,倫敦的資本市場上,與阿拉斯加石油相關聯的很多股票都開始了新的一輪上漲。
……
安東尼·勞倫斯接到了來自美國的新的指令,讓他開始出售與鋼鐵、造船等相關的一系列股票。自從凱瑟琳·勞倫斯嫁給了卡羅爾之後,這個英格蘭的三等家族就被綁上了麥克唐納家的戰車。當然,他們是自願的,如果有人要他們下來,那他們肯定是要跟這個傢伙拼命的。後來在麥克唐納家族的第二代漸漸成長起來之後,又再次和勞倫斯家族進行了聯姻,當然,麥克唐納家族第二代中真正重要的幾個人,比如葛萊史東和唐納德並沒有娶外國老婆,只有很早就因爲表現不太好,而被排除在繼承人圈子裡的瑪麗·麥克唐納遠嫁到了英國,並嫁給了勞倫斯家族這一代的家主安東尼。
對於這個婚姻,安東尼還是很滿意的,雖然就像所有的美國人那樣,瑪麗·勞倫斯並不是那種典範的窈窕淑女。首先僅僅一代人的優化選種選種,也沒能讓她長得國色天香什麼的,就長相而言,瑪麗·麥克唐納雖然還算漂亮,但是也僅僅只是還算漂亮而已。禮儀舉止什麼的,更是一般。她的母親多蘿西婭發現麥克唐納家族中女性的地位一樣可以很高,一樣可以執掌相當大的權力之後,對於所謂的淑女訓練就不太放在心上了,滿心想着她能夠填補上德娜的缺,直到發現,瑪麗的天分實在是很一般,完全沒有這個指望之後,纔開始了這方面的一些培養。但是多蘿西婭本身對這個不太在行,史高治更是指望不上。別說女人的那些禮儀呀什麼的,就是男人的,早些年的時候,他還記得一點,但這些年來,隨着他越來越有錢,這些禮儀什麼的也就被他忘了個精光。
“如果我的舉動不符合禮儀,那一定是禮儀弄錯了。”嗯,史高治現在就是這樣的一種態度。至於凱瑟琳,一來她身體不好,二來,這種事情也犯不着麻煩她,所以多蘿西婭就給瑪麗找了一些禮儀教師來教導她。但是因爲時間短了,所以這些東西,也就根本沒辦法內化爲習慣。於是在一些英國貴族看來,瑪麗的禮儀風度還是有明顯的欠缺的。
不過和當年卡羅爾在英國的時候不同,如今在英國的貴族圈子裡,無論是夫人還是小姐,是先生還是少爺,無論是誰都不會說瑪麗沒教養,就像史高治說過的那樣,居上位者的舉止,天然的就是禮儀教養。
如果你沒有足夠的地位,那就只能像曾子那樣,臨死的時候,還要來給自己換個席子,那才叫懂禮儀有教養。但是如果你地位夠高了,就是一邊和人家說話,一邊把手伸到褲襠裡面去撓癢癢,那也叫名士風度。如今麥克唐納家族已經是世界上最有錢的大家族之一了,就像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名言“金幣叮噹一響,壞話就戛然而止”一樣。如今瑪麗的背.景,已經不是一般的小貴族能夠隨便非議的了。
在安東尼看來,瑪麗有兩點非常好。首先,她是麥克唐納家的人,她嫁給了自己,自己在家族的地位就變得極其穩定了。其次,瑪麗本人對於經濟相當精通,(雖然在麥克唐納家族裡,她被認爲缺乏天賦,但是相比一般貴族家裡的小姐,瑪麗的經濟學水平,以及處理複雜的經濟問題的能力那就不是一般的強了,畢竟普通的貴族小姐只是被當作花瓶來培養的。)甚至放在投資商中,也是不錯的,雖然不是頂尖的。因此,嫁到勞倫斯家來的瑪麗,很大程度上也就是麥克唐納財團在英國的監軍。不過,自古以來,派監軍什麼的,就會遇到一個兩難問題:可靠的不懂行,懂行的未必可靠。相形之下,瑪麗是又懂行又可靠。
安東尼知道,如果勞倫斯家族的利益和麥克唐納家族不一致了,這位瑪麗小姐多半會堅定地站在孃家一邊。因爲一個麥克唐納家族出身的小姐,不可能不知道這樣的話:
“資產階級在它已經取得了統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園般的關係都破壞了。它無情地斬斷了把人們束縛於天然尊長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羈絆,它使人和人之間除了赤裸裸的利害關係,除了冷酷無情的“現金交易”,就再也沒有任何別的聯繫了。它把宗教虔誠、騎士熱忱、小市民傷感這些情感的神聖發作,淹沒在利己主義打算的冰水之中。它把人的尊嚴變成了交換價值,用一種沒有良心的貿易自由代替了無數特許的和自力掙得的自由。總而言之,它用公開的、無恥的、直接的、露骨的剝削代替了由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掩蓋着的剝削。
資產階級抹去了一切向來受人尊崇和令人敬畏的職業的神聖光環。它把醫生、律師、教士、詩人和學者變成了它出錢招僱的僱傭勞動者。
資產階級撕下了罩在家庭關係上的溫情脈脈的面紗,把這種關係變成了純粹的金錢關係。”
這位小姐自然也知道,她在婆家的地位如何,乃至她在這個世界上的地位如何,並不是由丈夫、公公婆婆、妯娌們和她的感情來決定的,而是由她所代表的經濟力量,更明確一點,是她能夠動用的錢的多少來決定的。
不過安東尼並不會爲這個感到不滿,事實上,有一個能讓麥克唐納家族非常信任的人在勞倫斯家族,對於勞倫斯家族來說,絕對是好事情。因爲在可以預見的將來,勞倫斯家族最大的利益就是將自己和麥克唐納家族儘可能的綁得更緊。
“瑪麗,這樣的操作,不會對英國造成什麼太大的打擊吧?”安東尼問道。
“不會,這次我們的目標主要在國內。”瑪麗回答說。她知道,安東尼問這個並不是出於愛國或是別的什麼原因,他僅僅是再考慮這樣做會不會讓勞倫斯家族的名聲受損,因爲在很多時候,好的名聲本身就是財富。作爲麥克唐納家族在英國的代理人,他們的好名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一樣是麥克唐納的財富。
但是瑪麗的這個回答,卻讓安東尼有點擔心了,於是他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那麼麥克唐納家族打算出手這麼多的在歐洲的財產,是想要退出歐洲了嗎?”
對這個問題,瑪麗猶豫了一下,她知道,家族判斷,歐洲的戰爭快要開始了,歐洲大陸上的資產都會變得危險。所以麥克唐納家族的確準備將自己在歐洲大陸上的資產漸漸地轉移回美國。但是這種戰略判斷卻是不能隨便泄露的,即使是對於勞倫斯家族這樣的盟友。於是瑪麗回答說:“我們判斷這一輪的景氣快要到頂點了,也許用不了多久新的一輪危機又會爆發。這輪危機可能以美國和德國爲核心。安東尼,你知道世界就像一個大池塘,每當景氣到來的時候,就像夏天到來的時候一樣,池塘裡就會生長出很多的小魚小蝦,然後當危機的寒冬來臨的時候,那些大一點的魚,爲了生存下去,就要儘快的吃掉別的魚蝦,讓自己胖一點,好度過危機的嚴冬。我們估計這次的危機恐怕會相當的嚴重,這個時候,我們的資金在歐洲大陸上還算不上大魚,爲了避免被吃掉,我們當然要考慮先把它們撤回去,這對於我們在美國吃小魚小蝦也會有幫助。不過,因爲英國有着廣闊的殖民地,所以在危機中,英國的狀況多半會相對較好。所以,你也應該注意到了,我們並沒有從英國撤出多少資本的計劃。”
安東尼聽了,細細的想了想,然後說:“親愛的,那你覺得我們家族能不能到美國進行一些投資呢?”
“這當然沒問題。”瑪麗回答說,“但是,你要把握好時機,現在無論是在美國還是在歐洲大陸,都不是進行投資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