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海盜 愛國不 ,但樂於附贈
協趙闊並肩走進來的不是中國人,而是個矮壯而醜陋的金髮洋人,他站在前面正中,傲然用一雙魚泡眼掃視了在場的奇形怪狀的人,嘴脣挑釁性的翹起,露出兩顆金牙,然後從牙縫低聲用英文說出一句粗野之極的話:“瑪勒格碧的,海盜的晚餐啊!”
這句話趙闊聽得明明白白,但只是微微一笑,接着大聲對他的客人們介紹這位洋人:“各位,這位也是個海上豪傑,大英帝國的勇士威廉#8226;戴維森船長。”
“大金牙戴維森!”一聽這個名字,宴會上十幾波海盜頓時有人立刻知道了這是誰,紛紛臉色大變。
,相反,他是一個賞金獵人。
如同一條嗜血的鯊魚,遊弋在中國海之上,用海盜的腦袋去換大英帝國的賞金。
因爲滿清的腐敗和對海洋的鄙視,到了19世紀中葉福建廣東沿海到處都是海盜,廈門的英國領事估計僅僅在福建沿海就活躍着不下3000名中國海盜。
而依靠腐爛到根裡和海盜沆瀣一氣的滿清水師去消滅海盜維護列強的在中國海的貿易利益,完全是癡人說夢。
所以英國炮艦越廚代皰,替滿清維持海洋秩序;英國政府鼓勵這種行爲,每顆海盜腦袋(或者活捉)支付獎金20英鎊。
有利益就有生意。
很快,洋人私人性質的護航和獵殺海盜行爲也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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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羣人被稱爲大海上的賞金獵人。
,因爲他的船雖然不是軍艦,但實力卻是任何中國海盜船都無法抵禦的武裝船。
一百零五噸的“斯派克號”雙桅縱帆船,長七十英尺,寬十九英尺,深八英尺,上有一層甲板和兩根桅杆,它配備着九門炮、二十三支毛瑟槍、五支手槍、十把彎刀、四支長矛和五根梭標,並有十一名水手。懸掛英國旗,通航證由香港總督簽發船長、大副和炮手是英國人,大多數水手是馬尼拉人。
這艘武裝船和本土海盜船實力相比懸殊到,幾乎可以對任何海盜船隻爲所欲爲。海盜船隻要被它盯上,根本打不過,只有束手待斃的份。
唯一有機會從它手裡活着逃命的法子,就是利用洋人根本無法辨別中國合法漁民還是海盜的漏洞,在它逮到你之前,把自己船上的所有武器扔到海里,裝成一艘普通漁船接受檢查。
戴維森也已經讓幾十條海盜船見閻王去了,那名聲絕對比滿清水師提督可怕一萬倍,聽說是他,就聽見“啪啪啪”杯碗落地摔碎的聲音在大廳裡此起彼伏。
戴維森這粗野的洋人只認錢不懂滿清文明,他沒有辮子,不會你請客送禮賄賂就放了你的。
趙闊預見到了這反應,誰家把貓和耗子請到一塊來,不這樣啊?
趙闊這時才指着戴維森說道:“我這次只想救出被困小刀會兄弟。這先生我花了大價錢僱傭而來,他將提供火力支援。不僅他一個,還有其他火力強的洋船提供火力,保護船隊衝破封鎖線,兄弟們放心,清妖除了啃百姓外就是一個軟蛋!有他這樣的武裝船在,運輸船隊會很安全,戴維森保證爲我把滿清的任何戰船都送進海里餵魚。而且我要會給各位肯助我一臂之力的船隻開大價錢,不會讓兄弟們白做、白跑!”
聞聽戴維森原來也只是個僱傭兵,不會和自己爲難,海盜們心全鬆了,而且聽戴維森那艘可怕的船,趙闊竟然開出這樣的天價,自己如果出船出人,雖然船不可能像戴維森的西洋船那麼厲害,但料想也虧不了哪裡去,應該還能大賺一筆,頓時心癢起來,下面互相議論聲一片。
看到這裡,這個奸詐的黑老大笑了笑,對滿屋子的海盜巨匪伸出胳膊,大聲道:“各位豪傑們,不必擔心。戴維森先生是我的客人,你們也是我的客人。今天我把大家聚到一起來,就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我們是爲了一個共同而神聖的目的坐在這裡的。”
說着他雙手握拳,奮力大吼道:“那就是義氣!那就是情義!那就是忠義!”
說罷,他換了一副悲慟的臉色道:“我是太平天國的枝葉,是天地會的朋友和兄弟,小刀會不僅是天地會的豪傑,更是反清的真義士真豪傑,現在他們一部分在島城廈門被困,我雖然暫時無力陸地蕩平清妖拯救蒼生,但我起碼要把這些弟兄從清妖虎口裡救出來吧?這就是江湖義氣!這就是漢人的同仇敵愾!要不,我們活着爲了什麼?抽抽鴉片?抱抱婊子?一輩子活在**上?等我們老了,我們會跟孫子說些什麼?吹些什麼?告訴他你爺爺一輩子就活了個**?那不叫漢子!”
趙闊粗俗的講演恰恰應了這些豪傑的口味,隨着他的慷慨激昂,臺下的笑聲和附和聲越來越大。
最後,趙闊振臂大呼:“今夜過後,你們各位將青史留名!讓我們去救出兄弟!”
“救出兄弟!”
“救出兄弟!”
海盜們齊心合力的吶喊幾乎掀開了屋頂。
而趙闊也付出了三萬兩銀子的天價——參加這次行動的海盜都非常高興,這是既能留名,又能發財的一次壯舉啊。
“陛下,我給您寫了個詔書,關於這次越省跨海救援的。”滿身酒氣的趙闊剛搖搖晃晃的從牀上坐起來,宦助國這個斯文敗類就來了。
“念給我聽。”趙闊踉踉蹌蹌的坐在辦公桌後,叫道。
大體聽了一下,一邊狂灌白開水的趙闊,越喝越慢,當聽完後,他凝視着這個點頭哈腰的讀書人,搖頭嘆息道:“少了你們不行啊。”接着一擡下顎道:“你從今天起,就是我丞相了。我這給你籤任命書,一會拿着去領官俸,然後隨便在總督府對面或者哪裡挑處好宅子,賞你。”
“多謝陛下!”宦助國激動的滿臉通紅,趕忙跪下謝恩。
宦助國對這次跨海救援,援引了“南宋崖山十萬宋人不願爲蒙古奴而跳海自盡”的史實,說那時候,天下淪喪,唯有自殺而求光榮,現在有海宋新皇仁慈愛民,不惜一切拯救同胞。
這委實讓趙闊自己都震撼了一下,沒想到自己這不得已的拯救行動居然和這麼偉大的史實有聯繫,不愧是儒家精英啊,太會聯想了,這一把做下來,自己這大宋皇族後裔的帽子是鋼鋼的戴定了!
本來趙闊原來的計劃是拿下廣州,然後藉着小刀會福建起義,立刻順勢攻入福建。
但計劃總是不如變化快。
第一,廣州因爲英美拉偏架,葉名琛又是個狠驢,拿下它就廢了很多時間;那邊小刀會早起義了,等趙闊搞定這邊,那邊也已經被滿清反撲擊敗了。
小刀會能成功,主要是滿清太窩囊了,一千人就大搖大擺的往縣城裡攻,而清兵裡很多就是小刀會成員,直接打開城門放人,縣令和軍事長官全跑了。小刀會順利拿下閩南11縣,直到最好拿下廈門。
但小刀會這羣人組織度太低了,而且也不是太平天國那種宗教軍隊,他們打下大城廈門後,也立刻建立政權,定都爲廈門,國號“天德”,不是像太平軍那種政教合一的軍隊,這話好說,但放在實際裡操作,那就是要用軍餉維持軍隊。
一個士兵一天一百錢,沒多長時間就沒錢發了,加上滿清反撲封鎖廈門島,物資無法運入,結果缺錢缺糧,軍紀變壞,開始搶掠店鋪,直接搶那還不如滿清呢,人家起碼起個治安費或者剿匪捐的名稱,你小刀會就是出爾反爾了(小刀會一開始安民告示說的很好,軍紀也很好),這變臉立刻失去民心。軍隊還賭博橫行。
結果等趙闊料理完事情準備處理他們的時候,他們早被反撲的清兵打垮了,敗軍從陸上潮州撤入廣東,但廈門這個小島被滿清圍住了,出不來。
第二,雖然趙闊在組織度較高的湘軍出來之前,不懼滿清八旗綠營,可以強攻福建,但列強不許他這麼做。
列強並不好忽悠,他們把一個現在這個時點最重要的通商口岸交給了趙闊,是要看他作爲本土統治者,能不能維持這個地區的列強商業利益。
說白了,是要檢驗“帝國主義走狗”軍閥趙闊的本事。
現在答卷發了,趙闊還沒來得及好好答題呢!
而南京條約規定五口通商,福建就佔了福州和廈門兩個口岸,再聽任趙闊拿下福建,等於所有的原料出口和成品鴉片進口的路子全被太平天國一系的叛軍堵死了,趙闊幹得好好說,但要是他是個2B呢?
而且就算趙闊是伊麗莎白女皇再世,廣東福建同時落入叛軍手裡,也等於切斷了內地到沿海的陸地貿易線,滿清的茶、絲等產品無法從內地運到叛亂區,這不是等於把遠東這個貿易大戶往泥潭裡推啊。
所以英國領事明確表示不希望陸地商路再受到戰火波及,還希望趙闊能夠發揮一下對各個叛亂軍的影響力,趕緊和平解決此事,恢復貿易。
話說得好聽,但意思卻是冷冰冰的,就像《滿城都是黃金甲》裡的發哥說的名言:我不給你,你不能拿。
不僅不能拿,而且你還得給我趕緊解決了福建的商業受阻問題,如果你有你吹的影響力的話。
法國主子更是明確的“請”趙闊不要通過武力解決小刀會問題,並立刻努力恢復福建沿海正常貿易。
而無恥的美國佬又在報紙上恐嚇趙闊不要北伐福建,當然有幾個美國記者口袋裡塞滿了趙闊的黑金,在報紙上和前者打得不亦樂乎,有人說,美國內戰的苗頭看看當年海宋的報紙就知道了。
考慮到自己要抱他們大腿,另外福建這個多山的地區並不是趙闊急於得到的戰略目標——他最缺的是產糧省,趙闊放棄了以小刀會的藉口一舉拿下滿清半數通商口岸的戰略目標,這如果達成,怕是洋人要幫着他直接打滿清了,當然自己也有被西方反宋勢力顛覆扶持新傀儡甚至列強直接殖民中國的風險。
小刀會戰力不怎麼樣,政治影響卻很大,屬於既可以拿來顯擺自己,而又粘上你不好放的東西。
趙闊一直在保護“莠人”(下南洋謀生的人)的產業,而小刀會以這些人爲骨幹,救下小刀會對所有在南洋地區的華僑都是重大的鼓舞和號召,這是筆巨大的財富啊;又因爲先前想直接拿下福建,表達過無數次自己不惜一切代價拯救同袍兄弟的決心,現在如果放棄,那是在軍隊和列強面前,自己抽自己的臉。
而且放任福建大亂不管的話,不僅小刀會成不了氣候,列強那裡會給光吹不練的他臉色看,這事很危險。
思前想後,趙闊一咬牙,叫道:“我不動武,我來個‘敦刻爾克’大撤退總行了吧?現在小刀會全被堵在廈門鷺島上了,我也不佔領廈門,也不和滿清硬磕,老子把叛軍直接從海上接出來,廈門沒了叛軍,貿易不恢復了嗎?而且我列強、愚民、小刀會三面討好!”
因爲自己這邊根本缺乏能進行海上行動的水軍和人員,太平軍陸戰行,但水戰連後來的湘軍都不是對手,天地會勢力也只在內河運輸,海上根本不是他們的地兒;
趙闊把這個想法,向主子們一彙報——大體就是抽離廈門這隻叛軍到自己領地,恢復滿清在福建的秩序——這思路立刻得到列強們的點頭嘉許,然後面對趙闊手裡沒有軍艦突破滿清水軍的水路封鎖的困難,“中立、絕不干涉”的列強陰笑着讓自己商會會長以私人名義聯繫了一批海洋賞金獵人,交給趙闊用作運輸船隊武裝保衛船,這些船比起列強的幾十門艦炮的軍艦那都是小老鼠,但比起滿清水師的木頭小炮艇(如果他們在廈門東面有的話)就又是大象了。
然而滿清也足有50艘戰船在廈門對岸東北劉五店周圍,而趙闊手裡的武裝洋船太少,萬一在廈門附近逗留時間一長,這批清兵戰船打了雞血圍過來,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面對這有點風險的軍事運輸任務,找又熟悉航海又敢打一打滿清水師的主只能在海盜這些海上的亡命之徒中尋覓。
所以運輸艦隊的武力輸出只能是通過僱傭洋人賞金獵人和半武裝的海盜大船和水手。
趙闊知道歷史上,小刀會攻佔廈門後監守了足足半年,倒是給他充足的時間聯繫海上豪傑,而且儘管武裝船的戰鬥人員相對於滿清水路30000士兵顯得少的可憐,但這個年數,什麼軍事術語前面如果加上“滿清”二字,那就是廢物,歷史上就算沒趙闊幫小刀會,人家小刀會一小撮人還是衝過滿清的水面封鎖逃了出去,可見這滿清封鎖完全不能和西方強國的封鎖比,也許就是盤面條而已。
只要在滿清10000士兵完全登陸、圍攻廈門前,讓運輸艦隊抵達廈門“偷人搶人”就絕對沒問題!
問題是誰出錢。
雖然是洋人老大幫他聯繫了一批洋人大船,然而僱傭這些賞金獵人的銀子一分都不會少,全是趙闊自掏腰包,而且他還要負責尋找、組織、聯繫運輸艦隊。
最後趙闊哭着咬牙花了30000兩白銀打造了一隻海上營救大船隊,目標就是直接從廣州駛抵廈門島,衝開滿清水師的海上封鎖,把上面八千小刀會成員接過廣東來,當然是能接多少接多少(剩下的趕緊給我去死——趙闊私房語)。
雖然這次行動裡有大量的白銀流動,但在算完不差錢之後,多出來的是赤裸裸的復興和愛宋之心。
對於中外黑白“志士”和“英雄”而言,愛“國”(宋)不是免費的,但樂於附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