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話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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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6日

楚劍功面見道光,殿辭之後,太監曹蕉送楚劍功出來,一路走,曹蕉一邊說道:“皇上對楚大人真是非常器重,楚大人平日裡說的那些話,早有御史上摺子彈劾了,可皇上一概留中不發。”

“喔,哪些事情啊,公公能不能提點一下?”說着,楚劍功攥着一塊銀餅,遞給曹公公。

曹蕉卻沒有接,就像沒看見一樣,自言自語的說道:“楚大人前幾日和怡親王說什麼星運論,就有摺子上來說‘怪力亂神,離間宗室’。”

楚劍功心想:那天在場的除了八旗都統,就是旗隊長,沒有御史。那是誰把這些透露給御史讓他們上摺子呢?

曹蕉繼續說道:“幸好皇上聖明,沒有追究。不過楚大人也要記着點教訓。這種讒言,楚大人受寵的時候,根本不算什麼,怕就怕楚大人一旦失勢,你講過的每一句話,都可以拿出來坐實罪名。”

曹公公你今天想說啥?

“咱家啥也不懂,就是在宮裡長大,十年前開始,在皇上和軍機處之間跑腿,要說洋玩意啥的,咱家一概不懂,西洋鍾都不會看。可是各位大人們鬥法的西洋景,咱家可是見得多了。呵呵,楚大人,楚院臺,咱家沒來由的呱噪兩句,你不嫌煩吧。”

“公公有話請說。”

“沒啥,就是做臣子的一切,都是皇上給的,只要忠心,皇上聖明,那些閒言碎語連個屁都不算。楚大人練神機軍,把親王、貝子還有關外八旗的驕兵悍將呼來喝去,他們肯定有不願意的,可誰也不敢做聲反對,爲什麼,因爲皇上看重你。楚大人,你明白麼?”

明白,我怎麼會不明白,楚劍功心裡想:曹公公你後面有一段話,是反過來的——如果皇上不再看重我,或者我要背叛道光,那神機軍肯定會反噬——不過這些話就不會明說了,點到即止。

“皇上明見萬里,”楚劍功口中說:“對臣子是忠是奸,也是明察秋毫。神機軍中的幾位都統,文祥、肅順,都是棟樑之才,怡親王更是宗室中的翹楚,神機軍本來是由穆彰阿和賽尚阿兩位大人管着,可他們兩位,都不大參合練兵的事情。我這一走,神機軍主要是文祥、肅順以及怡親王來帶。皇上若是對神機軍有什麼疑問,大可找他們參詳。他們都是八旗的老底子,斷不至於做出什麼對大清不利的事情來。”

“楚大人,你想多了。”

“還真有件事情,要拜託曹公公呢。”

“不敢當,楚大人有事請講。”

楚劍功道:“神機軍新辦,會遇到很多的問題,比如糧餉。我給文祥他們留下了幾條對策,等到他日,文祥將這些對策提出來,如果不合皇上的胃口,還請曹公公提醒皇上,這主意是我出的,不要歸罪文祥他們,也不要因此就停止了維新的步伐。”

“楚大人,你剛纔殿辭的時候,你自己爲什麼不合皇上說呢?”

“幾條方法,開厘金,旗餉入營,我都和皇上,以及穆中堂說過了,但穆中堂未置可否,皇上對加賦也不太情願,我就不方便再提了。但一旦情勢緊急,文祥等人如果向皇上建議,還請曹公公多多周旋。”

“楚大人,你倒是爲文祥他們考慮得周詳。雖然咱家不太贊成你的一套,到時候,還是會幫文祥他們說話的。說到底,他們是我大清的底子啊。”

“曹公公不贊成什麼?”楚劍功來興趣了。

“不說了,大清鐵律,太監不得干政,咱家還不想千刀萬剮。哎呀,到宮門了,楚大人,走好。”

楚劍功道了謝,又把那塊銀餅子遞給曹蕉。

“楚大人,說實話,你這一斤重的銀餅子還真入不了咱家的眼。不過既然要幫着您帶話,銀子我就收下了,萬一以後說錯了話、追究起來,咱家只是拿錢辦事的慣例,不是和您結黨。”曹蕉笑吟吟的,把銀餅子接了過去。

楚劍功心想:真是失敗,連行賄人家都不要。這太監到底不贊同什麼?楚劍功想了一會,也沒個頭緒。

回到住處,那姐兒已經候着了:“老爺今天回來真早。”

“後天出發,早點回來,看還有什麼要收拾的。”

“都跟老爺收拾好了。也不缺什麼東西,就是有幾位大人,送了帖子來,要給老爺踐行,老爺怎麼回話”

”都是誰呀,林大人?”

“林大人倒是讓老爺明天過去一下。還有……”

“不用說了,其他人一律回話,時間太緊,不去。”

“其實,官場之上,還是多走動走動,交些朋友,對老爺有好處。”

“沒時間,嗯,我很快就走,我們現在去房裡好不好?”

“老爺真是,大白天的……”

“怕什麼,下人們又不到內宅。”

“內宅現在有另外的人了。”口氣不大對。

“琴師啊,讓她一起來好了。”

“老爺……”

“不願意啊。那我們把她光着用漁網吊起來,看着我們做,饞饞她,好不好?”

“老爺越來越不成體統了。”

“這又不行,別廢話了,脫。”

……

楚劍功沒有想到,就在他和那姐兒在說話的時候。李穎修正在應付英國駐澳門領事,小額爾金勳爵。

“閣下,我再次向您提出抗議,你們的居民昨天又向我們的商館扔石頭。”

“您要理解,因爲戰爭而產生的對抗情緒需要一個較長的時間才能淡化。”

“不不,情緒是一回事,關鍵在於,我們商人的行動完全被限制在沙面,這和條約中將整個廣州作爲通商口岸的計劃不符。”

“如果英國商人現在貿然進入廣州主城區,會引起極大地憤慨。會有不明真相的羣衆傷害他們的。”

“我警告您,如果有英國公民被傷害,澳門的龍騎兵團將進入廣州維持秩序。”

“我不認爲您有這個權限。”李穎修簡潔的答覆。你也沒有這個意志,現在是1841年,不是1860年,小額爾金勳爵還是個乳臭未乾的紈絝子弟,還承擔不了重開戰端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