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朱婷婷很晚纔起來,昨天夜裡她輾轉反側想了一夜,實在是對這件事感到震驚,直到現在仍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朱婷婷看到只有爺爺一個人在家看電視,問道:“爺爺,我爸媽呢?”
爺爺說:“你爸爸出去有點事,你媽媽出去買菜了。”
“買菜?”朱婷婷回頭看了一下鍾,才發現已經快十點了。
爺爺示意讓她坐在身邊,說道:“婷婷,想了一晚上,怎麼樣了?”
“怎麼怎麼樣。”朱婷婷坐在爺爺生邊低着頭嘟着嘴,不停的玩着手指頭。
爺爺知道她現在的心還是很亂,說道:“我知道突然告訴你這件事,你一定很難接受。而且現在已經是新社會了,講究自由戀愛自由婚姻,爺爺也不想把自己當年的承諾強加在你身上,但就當你幫爺爺一個忙也應該先見見傅舒嵐再說。傅舒嵐就是我戰友的孫子。”
朱婷婷見爺爺都這麼說了,只能先答應先見見本人,問道:“那什麼時候見呀?”
“等一下就可以見到他了。你爸爸已經去機場接他,他可是第一次來這裡。”爺爺道。
“等一下!”朱婷婷慌道:“爺爺,這也太快了吧。我都還沒有心理準備呢。”
爺爺笑道:“這要什麼心理準備,就是讓你見見他,先認識認識。哦,也對,這畢竟也算是相親。”
朱婷婷趕緊跑到衛生間梳理洗漱了一番,換了件衣服又坐到了爺爺身邊。
爺爺笑道:“你還是挺在意的嘛。”
朱婷婷擰着眉道:“總不可能叫我剛纔那副模樣來見人吧。”
“呵呵。”
朱婷婷問道:“爺爺,那個傅舒嵐是個什麼樣的人?長得什麼樣?”
爺爺搖頭道:“我也不是很清楚。爺爺只是在他五歲和十一歲那年見過他,小時候長得有點黑黑的,很調皮。聽他爺爺說現在性格溫和多了,就是有時候喜歡幹些古怪的事,具體是什麼古怪的事我也不知道。本來是想讓他先寄張相片過來的,可是他爺爺說他從小就不喜歡照相,他那兒唯一一張照片還是他三歲穿開檔褲時候留下的。”
朱婷婷腦海裡慢慢浮現了一幅想象的畫面,黑黑的一個以前很調皮現在溫和了的二十六七歲中年人的形象。聽到爺爺說到最後一句時撲哧一下笑了:“這個人還真怪,幹嘛不喜歡照像。”
正說着,家裡的電話響了。朱婷婷接過電話:“喂,是爸爸呀。……沒找到?……哦,知道了,等一下。”
爺爺見她放下電話,問道:“怎麼了?”
朱婷婷道:“爸爸說在機場沒找到那個傅舒嵐,問爺爺有沒有他的電話。”
爺爺道:“哦,有有有。你瞧我這記性,忘了把他的電話告訴你爸爸了。”爺爺正打開手機裡的電話薄,突然來了電話。爺爺一瞧正是傅舒嵐的來電,忙接道:“舒嵐啊,你在哪啊?……什麼,在醫院!……,哦,哦,是這樣啊,我知道了。……呵呵,沒關係,我這就叫婷婷去醫院接你。是市立中西醫醫院吧。……嗯,好,拜拜。”
爺爺關了電話說道:“告訴你爸爸,人已經找到了。婷婷,你去市立中西醫醫院接他。”
“哦,知道了。”朱婷婷把情況告訴爸爸。
爺爺又讓朱婷婷記了一下傅舒嵐的電話,才讓她快快離去。
朱婷婷攔了一輛出租車到了市立中西醫醫院。朱婷婷撥通了這個讓她一生難忘的電話:“喂,是傅舒嵐嗎?”
電話的另一邊傳來一個蠻好聽的聲音:“是我。是朱婷婷吧。”
“嗯。我已經到醫院門口了,你在哪裡?”
“我在二樓等電梯,你等一下,我走樓梯下來。”
朱婷婷掛了電話。
沒過一會兒,一個人推開了醫院的玻璃門,站在了她身邊。
朱婷婷退了兩步,微微擡起頭看了眼前這個人,又左右瞧了瞧,確定只有眼前這個人後,她才說道:“是你嗎?”
這個人微微一笑:“應該是。”
“那走吧。”
出租車上,朱婷婷實在沒法把眼前這個人跟爺爺口中描述形象聯繫在一起。傅舒嵐的嘴角始終帶着一絲微笑,臉上的線條柔和卻帶着一份剛毅,坐在軟軟地車位上背部卻挺得筆直。
朱婷婷用眼角暗暗地觀察他。可傅舒嵐卻是明目張膽的看着朱婷婷。朱婷婷過了很久才察覺到對方一直在盯着自己,忙扭開頭看向窗外。
傅舒嵐笑道:“朱婷婷小姐,你對本人的印象怎麼樣?”
朱婷婷回過頭來,壯起膽子直視着傅舒嵐看了一會兒,道:“還可以,就是跟想象中的有點不同。”
“想象中什麼樣?是不是黑黑的,一副不安全的調皮嘴臉,還是體態有些發福,長相溫和的胖子?”
朱婷婷沒想到他能猜到腦子裡想的圖案,心想都是爺爺沒弄清楚他的模樣。
傅舒嵐又道:“那我夠不夠資格當你的未婚夫?”
朱婷婷心裡一緊,低着頭皺着眉吞吞吐吐說道:“幹嘛說這個。這……這種事情……當然……不是一下子……能夠清楚的。”
傅舒嵐抿着嘴角微笑,不再言語。只是笑容中帶着一點點老鼠上了鉤的味道,這讓朱婷婷心裡更加不安。
回到朱婷婷的家,爺爺驚喜的看着傅舒嵐,上前抱着他的雙肩樂道:“傅舒嵐吧,不錯不錯,長得一表人才,比你小時候好看多了。”
“謝謝爺爺。”傅舒嵐又朝朱婷婷的爸爸媽媽點頭道:“叔叔好,阿姨好。”
爸爸笑道:“稱爺爺就叫爺爺,怎麼叫我們就是叔叔阿姨啦?”
“爸,你說什麼呢。”朱婷婷緋紅拉着爸爸衣角,要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朱婷婷的家長們一陣噓寒問暖,對待他完全就像對待自己兒子一樣,完全把今天的女主角諒在了一邊。
爸爸笑了兩聲。媽媽笑道:“來來舒嵐,飯菜剛剛準備好,一起吃飯。婷婷,陪舒嵐坐在一起。”
上了桌,爺爺爸爸媽媽都紛紛給傅舒嵐夾菜,傅舒嵐連連說謝謝。媽媽用手肘撞了一下木呆呆的朱婷婷道:“別傻愣着啊。”
“哦。”朱婷婷也夾起一個大獅子頭,結果沒夾穩,一下掉在湯碗裡,濺了傅舒嵐一身。朱婷婷滿臉歉意的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小心的。”
爸爸責怪道:“傻丫頭,怎麼這麼不小心,快去拿毛巾給舒嵐擦一擦。”
“哦。”朱婷婷趕忙起身去拿毛巾,卻被傅舒嵐拉住了她的手。
“不用了,我身上帶了紙巾。”傅舒嵐一隻手拿出紙巾在臉上身上擦了擦,另一隻手卻一直拉着朱婷婷沒放開。
朱婷婷被他拉着手,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着,緊張得很。她也不是沒被別人拉過手,只不過拉的人身份不一樣,心裡自然感覺緊張。朱婷婷想把手抽回來,卻又不好意思這麼做,只好由着他牽着,自己的掌心裡都沁出汗來了。
三個長輩都瞧在眼裡,心中偷偷的樂了。爸爸媽媽從爺爺口中知道傅舒嵐具體的情況後,又見到了他的人,心中也挺樂意這麼婚事。
爺爺問道:“舒嵐,你電話裡也沒說清楚,怎麼會到醫院裡去了?”
傅舒嵐道:“我出機場後看到一個人突發了心臟病,倒在地上也沒人管,我就把他送到醫院去了,聯繫了他的家人。”
“原來是這樣,我說我在機場外邊找了半天也沒見着人,還以爲是飛機晚點了。”爸爸道。
“對不起叔叔,讓您白跑一趟。”傅舒嵐很有禮貌的道。
爺爺笑呵呵的:“瞧瞧,不愧是當過兵的人,素質就是不一樣。”
媽媽問:“聽說你讀大學是學的金融管理,怎麼會去當兵了呢?”
傅舒嵐道:“我爺爺就是軍人,我做爲軍人的後代就應該去部隊鍛鍊鍛鍊。我上了大學就去當了兵,在部隊裡呆了三年,回來後又到鄉村當了一年多的義務教師,最近纔開始做事。”
爺爺問道:“你爺爺還好嗎?是不是還像以前一樣,是個大煙槍。”
“沒有,沒有。”傅舒嵐道:“我爺爺的身體還不錯,不過他兩年前就戒菸了。”
“戒菸,這傢伙能戒菸?”爺爺似乎很難以置信。
傅舒嵐笑道:“爺爺一開始也戒不了,不過爺爺說以前每次他一抽菸,您都說他是黑梆梆的大煙槍,爺爺這才硬是下了狠心戒了。我爺爺他還總是提到爺爺您,說您是不是又胖了。”
爺爺哈哈大笑:“這下他恐怕要失望咯。”
媽媽又問道:“傅嵐啊,你以前有沒有交過女朋友呀?都這麼大了,不會沒有吧?”
朱婷婷心想媽媽幹嘛要問這種問題,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問。
傅舒嵐看了一下朱婷婷,笑着道:“阿姨,我十一二歲的時候爺爺就一直跟我說我有一個指腹爲婚的妻子,所以上大學和當兵的那幾年都沒有和別的女孩交往過。”
媽媽笑了:“舒嵐還真記在心裡。那你見了我們家婷婷覺得怎麼樣啊?”
“媽,不要再問了。”朱婷婷紅着臉,在這樣下去她非得越來越不自在。
爸爸也道:“是呀。他們的事,你操那麼多心幹什麼?現在的青輕人都有他們自己的想法,你越這麼問,他們之間的氣氛反而越尷尬。”
傅舒嵐放開了朱婷婷的手,從衣服裡拿出一個小盒子,站起來說道:“爺爺、叔叔、阿姨,我見了朱婷婷,我很喜歡她。你們也知道,這次我爺爺讓我過來就是來訂婚的。如果朱婷婷願意的話,爺爺、叔叔、阿姨不反對,我想就在叔叔家裡跟朱婷婷訂婚,我已經把訂婚戒子準備好了,不知道朱婷婷喜不喜歡這種款式的。”
三個長輩都驚喜萬分。媽媽接過盒子打開後喜笑顏歡的道:“喜歡喜歡,這麼漂亮婷婷肯定喜歡。”媽媽走過來,拉着傅舒嵐的手道:“舒嵐啊,我們一家人都很喜歡你,雖然年齡差距大了點,但也沒什麼關係。我看哪,這門親事很好,就這麼定了。你這麼一表人才,又溫文有禮,我們家婷婷能嫁給你,是她的福氣。”
“阿姨過獎了。”
朱婷婷站起來急道:“媽,你說什麼呢,你還沒問過我的意見怎麼能就做主。”
爸爸道:“你媽媽怎麼就不能做主。我們是你的爸爸媽媽,是你的監護人,我們同意了就行了,這件事你沒有發言權。”
“我……。爺爺你看,爸爸媽媽他們怎麼能這樣,倒底是我訂婚還是他們訂婚呀!”朱婷婷走到爺爺身邊拉着手,求爺爺替她做主。
爺爺也握着她的手笑道:“爺爺也覺得這門親事挺好嘛。再說爺爺都已經收了他爺爺送來的訂親彩禮了,怎麼能反悔。”
“爺爺你……”朱婷婷咬着嘴脣,沒想到自己的爺爺也擺了她一道,哼了一聲,氣呼呼地跑回自己的房內了。
“這……”傅舒嵐道。
媽媽道:“你放心,她就是喜歡耍些小脾氣,她心裡一定願意得很。”
爺爺也道:“舒嵐你放心吧,婷婷只是昨天才知道被指腹爲婚了,一時間太難以接受,太震驚了。讓她想通了,她爸爸再勸一下就會同意了。”
“是啊。我去開導開導她。”爸爸拿着鑰匙就進了朱婷婷的房間。
傅舒嵐道:“爺爺、阿姨,我挺喜歡婷婷的,不過我想這件事應該還是尊重她的意見。”
媽媽笑道:“沒事沒事,她有什麼意見,人都沒長全,能有什麼意見。我們的意見就是她的意見,你和婷婷的親事阿姨我說定了。”
朱婷婷的房間內……
“婷婷呀,你聽爸爸說。”
“我不聽,我不聽。”朱婷婷捂着耳朵坐在牀上哭道:“你們根本就不尊重我,我的婚姻就被封建的爸爸媽媽和爺爺一手包辦了,我不聽,不聽!”
“你怎麼能這麼說爺爺呢!”爸爸輕叱道:“你爺爺小時候就是從舊社會過來的,最反對的就是封建制度了。”
朱婷婷道:“那你們還逼我和他訂婚,這不是包辦婚姻是什麼?你們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爸爸道:“婷婷,你現在還小,很多事你都不懂。爸爸媽媽是過來人,當然能幫你看清楚什麼人好什麼人不好。你們這一代不就是喜歡追酷捧帥嗎?你看舒嵐長得相貌多好看,對爺爺、爸爸、媽媽又有禮貌。你說他對你不好了嗎,你討厭他嗎?”
朱婷婷流着淚搖了搖頭:“可是就算他真的好,你們也應該問一下我願不願意呀?怎麼能說你們做主就做主了呢。”
“好,那爸爸問你,你願不願意呀?”爸爸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不過訂婚的彩禮要退是退不回去了。爸爸新買的車子就是用的彩禮的錢買的,還有你媽媽的新首飾,爺爺的按摩椅健身機,還有你的手提電腦都是彩禮的錢。還有那個液晶電視,你最新的山地自行車,還有……”
“夠了!爸爸你……”朱婷婷咬牙切齒看着爸爸:“你們就爲了這些錢把女兒給賣了吧!”
爸爸問道:“那你是什麼意思啊?是同意了還是不同意?”
朱婷婷重重的哼了一聲,不在說話。
爸爸笑了,把她坐牀上拉起來,出了房門。
傅舒嵐與朱婷婷的爺爺媽媽正聊着,瞧見朱婷婷出來了趕緊坐沙發上站了起來。
爸爸朝他們做了一個OK的眼神。
朱婷婷走到傅舒嵐面前把手一伸,嘟着嘴把頭偏向了一邊。
傅舒嵐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朱婷婷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戒子啊。”
“哦。”傅舒嵐暗罵自己笨,拿出女式的戒子給朱婷婷戴上,又讓她給自己戴了訂婚戒子,一家長輩總算喘了口氣。
朱婷婷打開房門說道:“我想出去轉一下。”說完把門一關就走了。
“你這孩子真沒禮貌,還沒吃飯呢。”媽媽朝傅舒嵐笑道:“你別介意啊,她還太小,太任性了。”
“沒有,我去找下婷婷。”傅舒嵐向三位長輩行了一禮道:“爺爺、叔叔、阿姨,我找到婷婷後下午我就回去了。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急着辦好,已經訂了返程的機票,過些天我會再來看你們和婷婷的。”
“不吃了晚飯再走嗎?”
“不用了,再見了爺爺、叔叔、阿姨。”傅舒嵐再次行禮,告辭了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