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執委會的眼中,到底是昌江重要還是崖州重要,現在看來似乎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了。但這個結果卻讓馬力科和邱元感到難以接受,他們選擇主動來到崖州,爲的就是能在這裡作出一番成績,好爲將來在穿越集團中出人頭地積累一些資本。如果執委會從頭到尾只是把崖州當作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那他們來此的意義又何在?
何夕察言觀色,知道這兩人的情緒不對,便開口勸道:“你們不要誤解了我的意思,崖州在執委會的長遠規劃中或許算不上重要,但在眼下來說,這裡可是執委會關注的重點地區。”
馬力科被何夕一提醒,也很快從沮喪的情緒中恢復過來:“說得沒錯,好歹崖州有兩萬人口,是離大本營最近的銷售市場和人力資源提供地,也是我們目前能跟大明保持接觸的唯一窗口。”
“這裡也是能對大本營產生軍事威脅最近的一個地方。”不知什麼時候,穆夏柏和馮安楠也走了出來,加入到這場討論當中。
“崖州的駐軍雖然力量不強,但終究是一個潛在的威脅。我們這個工作組不但要負擔起商貿、外交的責任,而且也要起到軍事前哨的作用。”穆夏柏環視衆人,緩緩地說道:“各位雖然不是軍人,但同樣也必須肩負起守衛家園的任務,只是我們手中用的是鋼槍,你們用的是自己的專業知識。身在異鄉,希望各位能團結起來,不要在乎一時的個人得失!”
很顯然剛纔馬力科和邱元的情緒反應,都被穆夏柏看在了眼裡,而作爲一個鐵血軍人,他對於工作組成員的情緒上出現這種鬆動肯定不會熟視無睹。
邱元覺得有些尷尬,趕緊打圓場道:“老穆說得對,咱們雖然分工不同,但到了這地方還是要好好合作,如果在這裡都做不出成績,那以後執委會還怎麼把更重要的任務交給我們?對了,張廣和趙曉若呢?”
“張廣在幫趙曉若搬行李呢,我們就不要去多事了。”馮安楠一臉壞笑地說道。
衆人都是心領神會,張廣在出發前一天晚上就專門把幾個同事叫到一起,說明了自己的想法,並且一人塞了一條煙作爲謝禮。雖然一幫人都是單身漢,在個人情感問題上是天然的競爭對手,但畢竟拿人手短,能與人方便的地方那自然就多少得照顧一點了。
張廣將裝着行李的大大小小七八個木箱子搬進趙曉若房裡放好,又打了一盆井水進來,幫着趙曉若將屋裡的傢俱都擦拭了一遍。趙曉若見他忙上忙下,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想去廚房裡燒一點開水泡茶。到了廚房一看,這土竈卻是燒柴的,她根本操作不來,只好叫了楊老頭來生火燒水。
張廣將屋裡打掃乾淨之後,轉了一圈沒看到趙曉若,最後倒是站在天井裡的邱元給他指了指路。張廣到廚房一看,這丫頭正傻乎乎地守在竈眼面前等着水燒開,臉上被煙火薰得黑一道白一道的還不自知。
“這玩意兒不好弄吧?”張廣一邊說一邊在竈眼前蹲了下來,拿着火鉗伸進竈膛將沒能充分燃燒的柴火撥弄了一下。
趙曉若笑了笑,伸手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柴竈,今天還是第一次用。”
“柴竈發火不太方便,明天我出去買點煤回來,做點蜂窩煤,這樣燒個水什麼的也方便。”張廣一邊說,一邊不斷地將細柴掰斷,塞進竈膛裡。
“你還會做蜂窩煤?我看你好像挺熟練的,以前是練過?”趙曉若好奇地問道。
“我老家是農村的,家裡小時候就是燒柴,燒蜂窩煤,這些活兒小時候常做……冶金車間前些天做了一批蜂窩煤爐子和打蜂窩煤的模具,我專門給執委會打報告要了一套,明天從箱子裡拆出來就能用。”張廣一副駕輕就熟的表情道:“我是覺得沒什麼不方便,習慣了。倒是你從小都在城裡生活,突然到了這種環境,肯定很不適應吧?”
趙曉若咬了咬嘴脣,猶豫了一下才道:“我就是不想讓別人把我看成養尊處優的大小姐,纔會來參加穿越。我要證明我趙曉若不管離了誰,不管在什麼樣的環境裡,都能活得好好的!”
張廣愕然地盯着趙曉若,愣了半晌才接話道:“我可從來沒有把你當作大小姐看待。我對你好,不是覺得你什麼都不會做……”
“我知道。”趙曉若捋了捋垂到面前的頭髮,沒有讓張廣就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我以前好像從沒問過你,爲什麼你會選擇參加穿越?”
“這是冥冥之中的召喚,我知道有人在等着我出現……”張廣見趙曉若瞪着自己,頓時就編不下去了:“好吧好吧,我說實話。像我這種農村出來的人,要在城市裡找媳婦很難的,但我出來見了幾年世面,要讓我回去找個農村大妞當媳婦我又不甘心,正好聽說有這麼個穿越到明朝的機會,我一咬牙一狠心就參加了。”
“說得好像你來了明朝就不用找農村大妞當媳婦一樣。”趙曉若毫不留情地打擊他。
張廣一臉得意道:“那不一樣啊,以前是人家選我,現在是我選人,以後再怎麼不濟也能娶個知書達理的富家小姐……”
張廣說着說着便自知失言,趕緊圓場道:“……當然,那些只是以前不成熟的想法而已,我現在絕對不會再有這種念頭了。”
“有沒有你自己知道!”趙曉若將手裡的木柴丟進竈膛,起身離開了,留下了一臉惶惶不安的張廣。
當天的晚飯是張廣主廚,雖然味道沒法跟大本營的樊大廚相提並論,但三葷三素一個湯的搭配也足以讓其他成員感到佩服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用柴竈弄好一桌子飯菜。而這樣的表現似乎也挽回了之前失言的影響,趙曉若還主動向他請教了其中一道菜的燒法,讓張廣一直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不過晚飯後的洗澡又成爲了新的問題。前任的房主大概沒料及會有這麼多人同時入住,因此整個宅院就只有兩個洗澡用的木製浴桶,再加上還得燒熱水,這洗澡就變得極爲不便了。當然爲了照顧女士,趙曉若肯定是最先分配到浴桶和熱水,但這院子裡所有的房間隔音效果都不太好,一羣單身漢聽到這水聲嘩嘩的似乎也不太禮貌,最後只好全部集中到一間屋子裡,開着筆記本電腦一邊放電影,一邊鬥地主打發時間了。
等趙曉若把澡洗完,一羣人又得進她房間去,把這浴桶連着洗澡水一起擡出來,這情形也是頗爲尷尬的。趙曉若臉上紅彤彤的,也不知是熱水沐浴的效果,還是因爲一羣大男人幫自己擡洗澡水感到嬌羞。
“出發前吃穿住行都考慮到了,但怎麼就沒人想到洗澡的問題?”馬力科義正言辭地提出了質問。
當晚的會議上,洗澡成了首先被拿出來討論的重大議題。在大本營的時候,有男女分開的公共浴室,有一臺專供浴室使用熱水的木炭小鍋爐,大家似乎也就忽略了這個生活上的細節。但來到崖州住下之後,才發現洗澡這個問題要是不解決好,那麼恐怕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一直困擾着工作組這幾號人。
當然,出現這個問題的根本原因是在於有趙曉若這麼一個異性的存在,如果沒有她住在這裡,那麼大夥兒完全可以在天井裡弄個集體露天浴室,每天工作完畢之後在一起愉快地揀肥皂,也算是一樁樂趣。但現在又不可能讓趙曉若打道回府再換個男的過來,那樣做先不提對趙曉若的心理傷害有多大,就是事後婦女協會的大肆抨擊,在座這些個單身男人就沒誰敢拍着胸脯說自己能承受下來——雖說大家都知道婦女協會那句“婦女能頂半邊天”的宣傳口號僅僅也只是起到宣傳作用而已,但也沒人會真的想去嘗試一下“半邊天”塌下來的威力有多大。
“還是得建專用浴室才行。”邱元按着還在痠痛的肩膀說道:“十幾桶洗澡水每天要擡進擡出,這也太累了。剛洗完又出一身汗,這不白洗了。”
“用燃煤鍋爐吧,廚房裡有足夠的地方能架設一個小鍋爐,然後把廚房旁邊的柴房改建成浴室不難,地面做一下防水處理,再挖一道排水溝通到外面街邊的陰溝裡。做晚飯的時候丟幾塊蜂窩煤把水慢慢熱着,等天黑了就能用了。”張廣主動建議道。
“技術上會不會有困難?用着安全嗎?”馬力科對這種東西不太懂,立刻追問道。
“技術上是很成熟的,大本營的公共浴室就是用的這種鍋爐,只不過容量更大,燒的木炭而已。至於安全性也沒什麼問題,到時候把鍋爐的排煙道接入廚房的煙囪就行了。這種燃煤鍋爐是常壓,水溫也不會太高,所以管道密封只要做到不漏水就足矣,實施起來不難。明天我和大本營聯繫的時候提一下這事,如果那邊能重視一下,讓冶金車間加個班,說不定下週咱們就能用上了。”張廣很耐心地解釋了細節問題。
“剛纔等洗澡的時候,你就一直在琢磨這事吧?”何夕突然冒了一句。
“那是,我當時……”張廣一時嘴快差點又失言,當下乾咳了一聲道:“我這可不是出於什麼私心,也是爲了大家在生活上更方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