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萬清,現年二十八歲,山東人,穿越前的職業是開私人調查公司,也就是所謂的私人偵探。不過在幹這行之前,他也是正規警校畢業,並在基層派出所幹過幾年,算得上是科班出身了,後來覺得靠着工資吃飯不是個辦法,便選擇了下海自己單幹。
與常見的小說電影不一樣,國內的私人偵探並沒多少刑事案件可以參與進去,更多的是接受一些民事調查的案件委託,比如財產、婚姻、經濟狀況、尋人等等方面的調查。這些調查雖然油水也不少,但乾的時間長了就難免有些乏味,郝萬清是個閒不住的人,否則也不會放下鐵飯碗自己出來闖蕩了。偶然的機會他得知了穿越集團的事情,便果斷終止了自己的事業,跑到廣州入了夥。
穿越後一開始郝萬清是被劃在軍警部名下,好歹他也算是在正規警察隊伍中待過幾天的人,在穿越集團內部也算爲數不多的經驗者。他一開始倒是並沒有想過要進特殊部門,完全是被執委會和何夕點名拉進去的——當然主要還是何夕起的作用比較大。
執委會內部任命的情報頭子是何夕,但他長期都在外駐紮,而且主抓的工作是與大明之間的關係,對於情報系統的內部結構建設並沒有足夠的精力來操作,必須得有其他人來把這個責任背起來才行。穿越內部可勝任這種特殊工作的人選並不多,郝萬清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於是何夕便點了他的將,由其出任情報部門的副職。
不過這個時候軍警兩家還並未分開,而對外的情報工作也都集中在大陸方向,因此郝萬清所能做的基本也就是先理順內部關係,組建情報部門的雛形,並按照何夕的要求開始選拔一些本時空的人選加以培訓。這種工作別說出彩,簡直就可以用默默無聞來形容,因此在穿越的頭一年中,極少有人聽說過郝萬清的名頭,甚至連穿越集團內部都有很多人並不知道這個姓郝的山東人究竟是在哪個部門任職。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穿越一週年之後,各個部門開始作大規模的調整,而情報安全部門也被單獨地從軍警系統中拆分出來,正式作爲一個獨立部門存在,這就意味着這個部門的權限將不再僅僅只是軍警部下屬機關的水平,而會上升到執委會垂管單位的待遇。安全部只對執委會負責,甚至連運行的資金都是單列出來,並不會記入到軍費或是普通的治安費用當中。
安全部所得到的第一個優待便是獨立的辦公地點。考慮到這個部門的特殊職能,何夕和郝萬清打了聯名報告,要求在勝利堡之外的地方修建辦公場所,執委會很爽快地批准了這個要求,並且以最快速度在勝利堡以北方向大約兩公里的某處山坳裡修建了一棟兩層筒子樓作爲安全部的辦公場所,還將附近的數百畝山林都劃給了安全部,以留出日後擴建的餘地。
而在人員的需求上,執委會也是大開綠燈,只要是安全部看上的人,幾乎都能很快得到下發的工作調令。這其中大部分都是從民團中進行挑選,畢竟這部分人的忠誠度相對較高,而且幾乎都有家人在三亞地區定居,政治態度上出現變化的可能性比較小。
另外由於情報部門的工作性質,需要有爲數不少的識字人員來從事內勤的情報整理相關工作,因此在投靠海漢的落魄文人當中,也有一部分被招進了這個特殊的部門。不過對於這些衝着安定生活來投奔海漢的文人來說,能進安全部這個衙門其實是一件好事,不但能夠很快就拿到歸化民的籍貫,而且這份工作的餉錢也要比他們在其他單位做文書之類的工作高出一截。
在經過了爲期近半年的籌建和完善之後,安全部終於完成了基本的架構建設。目前安全部下設有技術處、特勤處、訓練處、內務處、反諜處、大明事務處、安南事務處和南洋事務處等多個部門,郝萬清雖然自報是南洋事務處的主任,但他同時也還身兼着內務處、特勤處等多個部門的職務——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何夕現在仍在廣州主持面向大陸地區的情報工作,大本營這邊很多事情還是必須由郝萬清來主管。
當然了,由他親自出面去請詹貴回來,所要商談的事情自然也不是什麼小事。而在自我介紹中特地道明瞭“南洋事務處”這個頭銜,也是向詹貴先打一劑預防針了。
詹貴一聽對方居然用上了“幫忙”這樣的詞,趕緊屁股離開了椅子躬身應道:“郝主任有什麼吩咐,不妨直說,小人若是力所能及,定不會推辭。”
郝萬清點點頭道:“既然你態度這麼積極,那我就直說了。據我們所瞭解到的情況,詹老闆你對南洋各個港口應該都比較熟悉吧?”
詹貴連忙應道:“不知郝主任所說的範圍是?”
“例如滿剌加、巴達維亞、婆羅這些地方的沿岸商港。”郝萬清很明確地指出了目標範圍。
詹貴嚥了一口唾沫,老老實實地應道:“郝主任所說的這些地方,小人的確都有去過。不過這些地方都是西洋番人做主,小人在當地卻談不上有什麼影響力可言。”
“不需要你在當地有多少影響力,只要你跟那地方的商人有貿易往來就行。”郝萬清沉聲說道:“我們打算派一些人到南洋的這些港口常駐,但需要一個合理的,不會引起當地執政者太多關注的身份。想來想去,應該還是從事海上貿易的商人最合適不過,詹老闆你覺得呢?”
“小人……並無異議。”詹貴自然不敢說什麼“你們玩我先走”之類的話來拒絕郝萬清的安排,他現在所販運到南洋的貨物,幾乎有一半都是出自三亞,他可不想因爲得罪了郝萬清而讓自己在這一地區的貿易份額受到負面影響。
郝萬清看着詹貴,緩緩地點了點頭,似乎是對他這種態度的肯定。便聽郝萬清又道:“回頭我會派大約十來個人到你船行去,他們的身份都是大明百姓,你下次再派船去南洋貿易的時候,就以開設商棧的名義讓他們在當地駐紮下來。至於後續的事宜,會有專人告知你該怎麼做。”
詹貴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一聽便已經明白了七八分——海漢人這是要往西洋番人的地盤上埋釘子啊!至於海漢人爲什麼要這麼做,詹貴根本不需要詢問郝萬清就能想到,以海漢目前的發展勢頭,今後將控制區向南海擴張幾乎是必然的趨勢,而婆羅、滿剌加、巴達維亞這些地方都是扼守重要航路的要點,以海漢人的脾性,這些地方恐怕還是要拿在自己手裡才能放心,就如同他們在珠江口所採取的那些措施一樣的道理。
詹貴心知現在如果應下來,那日後這些地方要是爆發了武裝衝突,自己的船行多半首當其衝就要倒黴,海漢人要是打贏了倒也罷了,要是沒能取得戰爭的勝利,那他詹貴以後也就不用再惦記到這些地方做買賣了。不過他也很明白郝萬清特地將他從三亞港請來這裡商談,並不只是徵求他的意見而已,更多的成分恐怕只是要在這樣一個場合來將安全部的這種安排告知他而已。換句話說,這種安排大概是不容他拒絕的。
詹貴並不打算嘗試去拒絕對方,因爲這樣做的後果他實在難以預料,這種風險還是不要隨便亂試比較好。他想了想才應道:“若郝主任已經有了萬全之策,那小人願意配合。”
郝萬清讚賞道:“很好,那接下來還會有一些問題需要你回答,配合我們做一些調查工作,不會耽誤你太長的時間。”
“好說,好說。”詹貴連忙很客氣地應道。
郝萬清叫了手下人進來,將詹貴請去了另一間房中,開始對他一邊詢問一邊寫下記錄。問題基本都是以南洋的各處商港狀況爲主,例如當地的環境情況、物價水平、民間風氣、武裝力量狀況等等,問題問得非常詳細,往往一個項目下面至少有二三十個問題需要詹貴作答。詹貴心知這事關係到今後自己的富貴安危,也不敢隨意作答搪塞過去,只能一道一道地想清楚之後再作出回答。
詹貴也不知自己答了多少道問題,不過當他感到自己肚子有點餓的時候,便有人送來了午餐,並告知他有半個時辰的進餐和休息時間。
這頓工作餐倒是很豐盛,有雞有魚,四菜一湯,而且味道不錯,詹貴在三亞待的時間長了,一見便知這是集體食堂的首長特供餐,普通歸化民想吃這種套餐可是得花上好幾元流通券才行。詹貴吃飯的時候,郝萬清也來了一趟,不過他並沒有待多久,只是翻看了一下問詢記錄,跟詹貴寒暄了幾句,便又匆匆地離開了。
在經過了短暫的休息之後,問詢繼續進行,兩名工作人員不厭其煩地向詹貴詢問他所知有關於南洋各商港的一切信息,到後來問得詹貴說話都有點顛三倒四語無倫次了。
直到天色都已經開始擦黑的時候,問詢才終於宣告結束,坐了大半天的詹貴站起身來,發現自己居然渾身痠疼,想來應該是太過緊張所致。這時候郝萬清再次出現,向詹貴的配合表達了謝意,並派車將他原路送回到三亞新城。
安全部辦事的效率非常高,詹貴的船行隔天便真的來了十多個人,帶隊的人向詹貴出示了安全部的證件,以及另一件讓詹貴感到意外的東西——海運部造船廠的訂金繳納通知書,上面寫明“現已通過商人詹貴購船申請,請於三日內至海漢銀行繳納購船訂金,攜繳費憑證與此通知書至勝利港造船廠辦理購船手續”。
這個意外的驚喜無疑給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惴惴不安的詹貴帶來了極大的安慰。他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去另外幾處造船廠所要求的機關開具證明,這購船通知書便發過來了,很顯然能辦到這件事的只有海漢安全部的那幫人了。因爲昨天郝萬清已經很明顯地暗示過他,只要答應了給予安全部足夠的協助,那麼購船的事情就好說——當然如果說他當時拒絕了郝萬清的要求,那麼購船這件事會朝着哪個方向發展,那就真不太好說了。
雖然協助海漢安全部到南洋的商港從事情報活動,對詹貴來說有些冒險,但毫無疑問這種冒險所得到的回報也是非常高的,這還什麼都沒做,海漢人便已經批准了他的購船申請,不難想象如果相關的事情進行得比較順利,那他肯定可以得到海漢人更多的信賴,以及更多的實際好處。
爲了能夠把這件事辦得妥妥當當,詹貴決定這次得親自率船隊跑一趟才行。另外有很多南洋地區的風土人情、注意事項,他也得先跟這些安全部的人好好溝通一下才行,不然這些人去了之後要是沒幾天就露出馬腳,那到時候倒黴的可不止是他們,詹家船行好不容易在南洋各處商港所建立起來的商業信譽也會因此而大大受損,這種東西可不是拿些許銀兩就能衡量的了。
詹貴花了三天時間跟這幫人泡在一起,努力將自己在南洋的一切見聞都說給了他們知曉,要不是安全部這邊催時間催得比較急,詹貴覺得起碼還得再說個三天才行。不過好在從三亞出發到南洋的各處港口也需要一些時日,現在沒有講完的事情,可以留到路上慢慢講。
“回去吧!過兩個月就回來了!”詹貴站在船頭,一邊朝碼頭上的家人揮手,一邊大聲地呼喊着。
儘管一開始可能還有些不情不願,但詹貴最終還是決定了好好跟海漢情報部門合作,替他們在南洋地區開始佈置一張情報大網,爲將來的擴張提前作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