硇洲島地處湛江東南海面上,是湛江市的島外之島,面積超過50平方公里,四面環海,地勢險要。這地方風景秀麗,氣候宜人,是後世“湛江八景”之一。南宋最後兩任皇帝就是在硇洲島上見證了王朝的覆滅,到後世島上還留有不少南宋時的遺蹟。不曾想這麼一個頗具歷史價值的地方,在明朝末年的時候居然淪爲了海盜的賊窩。
陶東來去過湛江多次,其中有一次就登上過硇洲島,對島上的宋皇城遺址等古蹟印象頗深,所以顧凱一提硇洲島這名字,他便很快想了起來。
“現在這個情況跟我們事前的預計出入很大啊!”陶東來不無感慨地說道。
軍警部在穿越前所做的軍事防禦計劃中,設想可能來犯的海盜勢力主要是來自南海,因爲地廣人稀,物產不豐,又不處在主要通商航道上的三亞地區實在很難吸引大股海盜跨海而來,只有東南亞的小股海盜纔會有興趣專門跑來打劫這裡的沿海漁民。
在這個時代,戰鬥力比較弱小的南海海盜跟中國沿海海盜的實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比如福建廣東沿海的十八芝海盜集團,那就是統領數萬海盜的龐大存在,首領鄭芝龍此時麾下已經有數百條海船,是福建沿海地區實力最強的武裝力量,甚至連福建當地駐軍都拿他們沒辦法了。而從硇洲島來襲的這股海盜雖然規模還不算太大,但畢竟是來自大陸方向。如果穿越衆的存在真的引起了大陸沿海地區某些大股海盜的覬覦,那麼軍事上的防禦壓力就會因此而加大很多。
當然具體的情形究竟如何,還需要進一步的審訊結果來作爲參考。幾個頭腦人物隨後就近期如何加強戰備,如何進行第二天的清剿行動等等進行了商議。
不知不覺時間過了一個鐘頭,陶東來擡手看了下時間,皺眉道:“怎麼那邊還沒消息過來?老顏,你聯繫一下,問問進展。”
陶東來所指的是二號基地抓捕海盜探子的事情,本以爲這邊將所知的情報傳遞過去之後,抓捕行動應該很快就會出結果纔對,但過了這麼久還沒有得到迴音,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順利。
很快寧崎氣急敗壞的聲音從電臺裡傳了出來:“這個傢伙很賊,我們還沒動手的時候他就已經先開溜了,不過人已經被我們堵在營地附近了,只是現在天黑什麼都看不到,搜索速度很慢。”
“不要着急,勝利港這邊已經沒事了。讓我們的人多注意安全,記住任何情況下都是安全第一!”顏楚傑聽了之後趕緊叮囑了幾句。雖說那邊也還有不少軍警部的人,但能打的隊伍基本都拉到勝利港這邊來了,寧崎又是個急性子,這黑燈瞎火的時候在野外搜索逃犯,可別搞出什麼節外生枝的事情來。
寧崎現在不只是氣急敗壞了,簡直就已經是殺氣騰騰。
陶顏二人帶着隊伍從二號基地出發的時候,寧崎這邊就已經開始召集人手布控了。當初選址的時候,執委會就把穿越衆的營地設置在田獨河東岸,而出於安全考慮,把外來打工人員的臨時住所統一設置在了田獨河西岸。寧崎讓古樂帶了三十個人在西岸布控,主要目的是掐斷田獨河沿岸上下游的通路,防止可能潛藏的奸細外逃。
好不容易總算等來了勝利港的消息,寧崎在獲知了嫌疑人的體貌特徵之後立刻安排人手開始對駐地的外來人員進行排查,可這排查剛剛一開始,這個化身爲民工的海盜探子就嗅出了味道不對,居然在臨時住所裡連放了兩把火攪亂局面,寧崎不得不一邊派人組織滅火安慰民工們,一邊讓軍警部的人趕緊把這顆老鼠屎給抓出來。
好在事發之時古衛讓人立刻封鎖了這片臨時住所的外圍,在二三十支戰術手電來回掃射之下,就算是隻兔子也別想從包圍圈裡逃出去,這樣一來就成了甕中捉鱉的局面。
民工臨時住所那邊雖然已經亂成一鍋粥,但水電站的工地上依然在繼續施工。目前充足的勞動力保證了工程可以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進行,幾百號人被分作三班晝夜不停地趕工。晚上的這一班無疑是最爲辛苦的,在最初的幾天裡執委會不得不付出雙倍薪酬才能僱到足夠的本地勞動力熬夜加班。
不過最近執委會對人員的安排作出了一個調整,將原本在採礦點打石頭的勞改營全部拉到了水電站工地上來。這樣做主要是出於幾個目的,第一,執委會不希望這些明軍俘虜過早知道穿越衆在這裡開掘鐵礦的消息;第二,將這些人放到晚上勞動白天休息,更便於用較少的人手進行看管;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把這些免費的勞動力安排到薪酬最高的晚上勞作,每天都可以幫執委會省下好幾十個民工的開支。
俘虜們最近的日子其實過得還不錯,雖然每天仍然會累得筋疲力盡,但至少生存環境有了保障,每天三頓粥,頓頓有魚肉,並且還用積分換來了乾淨棚屋居住。要是某天勞動任務完成得好,還會得到勞改營長官的允許,讓他們用積分兌換黎人提供的米酒或者果酒。儘管這些劣質酒的匯率高達一積分兌一兩酒,且只允許每人最多兌換兩個積分,仍有不少人樂此不疲地拿積分換酒解乏。
而羅升東這段時間裡因爲表現良好,終於得到了一項“官員”待遇——每天的基本積分由兩分上調爲三分。這就意味着在同等勞動強度下,他將比勞改營的這些小夥伴多出一半的積分!每次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比其他人提早幾個月的時間重獲自由身,羅升東居然忍不住有一點小激動。
但隨即他就對自己這種小富即安的心態進行了自我批評:“想我羅升東乃是堂堂大明水師百總,居然爲了這麼點屁事沾沾自喜,簡直就是給朝廷、兵部還有自家老爹丟臉!以老子的能力,再怎麼……怎麼也得提前半年存夠積分才行……誒,好像有哪裡不對……”
“羅升東!”
“到!”羅升東條件反射地應了一句,趕緊把亂七八糟的小算盤拋到了腦後。入勞改營這大半個月來,除了被迫養成的固定作息時間之外,點名應到也成了羅升東最大的改變之一。
當然一開始羅升東是不接受這種改變的,總不能你說怎樣我就怎樣,起碼老子還得保留一點大明軍官的尊嚴。但被狠狠餓了幾頓飯之後,羅升東總算明白了任長官經常掛在嘴邊的“形勢比人強”究竟是什麼意思。
“把你的人都給我看好咯!從現在開始,每半個時辰清點一次人數,有情況立刻報告,明白了嗎?”來下達命令的是他的頂頭上司任亮。
“明白,明白。”羅升東連連點頭應道。
勞改營兩名長官中,羅升東其實畏懼任亮更多於古衛。雖然任亮外表斯文,說話聲音也不像古衛那麼中氣十足,但羅升東卻知道這個任長官肚子裡壞水不少。羅升東聽古長官提過,每一次宣佈那些稀奇古怪的新規定或者積分兌換的新項目,可都是這位任長官的傑作。羅升東有時候甚至在想,就憑這大半個月在任長官轄下的薰陶,自己要是現在去當個獄官估計是沒多大問題了。
“任長官,我聽到西邊好像有點亂,是出什麼事了嗎?”羅升東小心翼翼地試探任亮的口氣。其實晚飯時他就看到有一大幫短毛士兵揹着火銃坐船往下游去了,還有剛纔西邊駐地起火的時候,工地上就已經有人在高處看到並且傳開了消息。羅升東雖然不明所以,但也能猜到必定是出了什麼亂子,不過這亂子應該不大,否則工地上肯定也會停工了,所以他纔敢大着膽子直接打探消息。
任亮笑了笑,並沒有要隱瞞的意思:“有海盜的探子混到這裡來了,我們正在抓人。”
“海盜!”羅升東聞言不禁瞳孔一縮,自己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不就是想着來這地方打海盜立功嗎?結果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沒撈着,反倒是成了階下囚。
“放心吧,海盜已經在港口被我們一網打盡了,現在就剩這個探子還沒抓着了。把你的人盯緊點,我過會兒再來。”任亮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之情,雖然沒能目睹港口的戰鬥,但在任亮看來,這些來襲的海盜戰鬥力應該跟羅升東這撥明軍在伯仲之間——都是渣渣。
羅升東心中又是懊惱又是氣憤,懊惱的是自己若是晚出發半個月,搞不好就能在海上碰到這些海盜,直接在海上噼噼啪啪揍完,然後帶着海盜的首級回去領功,豈不妙哉;氣憤的是這些短毛居然興師動衆地對付海盜,簡直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而且短毛動手根本不看對象,連兵帶賊都是一通揍,這立場到底是站在哪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