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漢班託塔到科倫坡的航程約莫四五百里,需耗時大約一天。康西卡奧來時因爲要在海上繞過荷蘭人的封鎖線,因而途中用了足足兩天多時間。
而此時特戰師的艦隊不用隱藏行跡,走最近的路線趕往科倫坡港,所需的時間自然要少得多。
特戰師有一部分戰船裝備了蒸汽機,如果使用蒸汽動力全速前進,加上海況條件適宜,理論上甚至可以把時間壓縮至八小時左右。
高橋南本來不打算爲這樣一次任務消耗寶貴的機器壽命,而且這錫蘭島不產煤,使用蒸汽機所需的燃煤,目前都需從馬來半島的霹靂、雪蘭莪等地千里迢迢運來,補充極爲不易。
但康西卡奧顯然對海漢戰船的特性有所瞭解,他請求高橋南啓用蒸汽動力系統,以便儘早趕到科倫坡。
康西卡奧的急切也是情有可原,他來時途中所用的時間,加上在漢班託塔談判和等待海漢軍備戰,已經過去了足足五天。
科倫坡的守軍能不能撐住這麼多天,康西卡奧並無把握,他只知道自己必須要帶着援軍儘快趕回去,早到一刻晚到一刻,或許就將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結局了。
高橋南坦然相告,如果要使用蒸汽推進系統,會由此產生高額的費用。而且艦隊中也僅有一部分戰船具備此功能,剩下的運兵船和補給船就只能以帆船的正常速度行進,仍需一天才能到達科倫坡。
康西卡奧倒是理解得很快,高橋南說了這麼多理由,其實概括起來就三個字:得加錢!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即便明知對方是在敲竹槓,康西卡奧也不會再浪費時間討價還價了。如今是要命的時候,他哪還會在乎多花些錢,當即便同意在事後支付相關的額外開支。
既然金主願意掏腰包買單,高橋南也就只能遂了他的願,下令裝備有蒸汽動力系統的八艘戰船開足馬力,脫離艦隊全速前進。
高橋南和康西卡奧此時所乘的艦隊旗艦威興號,便是裝備了蒸汽動力系統的八艘戰船之一。
命令下達之後,隆隆響聲從船艙深處傳來,艦上的煙囪開始冒出黑色的煤煙,艦艉海面被螺旋槳激起白色浪花,航速很快就提升到十節以上。
這艘威嚴級戰艦是四十年代中期開始定型量產的改進型號,原本隸屬於北方艦隊,錢天敦率特戰師南下時,便挑了這艘船作爲旗艦使用。
另外七艘戰船,包括了五艘探險級戰船和兩艘探索級戰船,所擁有的火力足以應對一般規模的海上交戰。
而沒有裝備蒸汽動力系統的幾艘舊式戰船,則是繼續與運兵船、補給船一同行進,擔任途中的護航任務。
雖然艦隊主力的抽離會讓其餘船隻顯得有些火力不足,但艦隊打着明晃晃的海漢旗號,應該也不會有誰狗膽包天主動來招惹。更何況艦隊前後兩軍都有電臺,如遇突發狀況,後軍也可通過電臺向前軍求援。
一小時後,八艘蒸汽戰船組成的前軍便已經將風帆戰船遠遠拋在了後面。
但康西卡奧並未因此而變得輕鬆,臉色反而更加沉重了。很顯然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海漢戰船的高航速意味着更大的作戰範圍和更強的機動能力。
兩國在造船和航海領域存在着巨大的技術差距,更糟糕的是目前還看不到追趕這種差距的希望。
而來自某些秘密渠道的情報顯示,海漢已經研製成功了更先進的船用動力系統,只是尚未大規模列裝而已。但康西卡奧由此想到,等到十年二十年之後,雙方在這個領域的技術差距只會進一步加大,大到讓人絕望。不過隨後發生的小插曲,倒是暴露了蒸汽戰船在現階段的不可靠性。
出發四小時後,兩艘探索級戰船的蒸汽動力系統先後發生故障,只能被迫脫離了前軍,使用風帆動力行進。
高橋南對此倒是不以爲意,這些戰船上裝備的蒸汽動力系統本就是十多年前的舊型號了,難免三不五時會有些小毛病。而最新型號的蒸汽動力系統,大概還得等下一批的新船了。
能夠一口氣運行四個小時,就足以執行一般的作戰任務了。畢竟像眼下這樣開足馬力長途奔襲的情況,對特戰師而言也是極爲鮮見的特殊任務。
在以十六節左右的航速持續航行十小時後,特戰師的六艘戰船終於是駛抵了科倫坡附近海域。
前方的海面上至少有十來艘武裝商船,從其外形和桅杆上的旗幟可以很容易地分辨出身份,全都是荷蘭人的帆船。
這些船在距離科倫坡港十多裡的海面上游弋,顯然是在防備葡萄牙的援軍。只是他們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葡萄牙人搬來的救兵竟然是海漢軍。
眼見海漢戰船不管不顧地闖入這片海域,荷蘭人大概也有些蒙了。
在不清楚海漢軍來意的情況下,他們也不敢擅自開火阻攔對方。
海漢軍雖然只來了六艘船,但光是那一艘威嚴級戰艦,其火力就足夠讓這些排水量不過三四百噸的武裝商船喝一壺了。
康西卡奧的注意力並不在這些荷蘭船上,他顫顫巍巍地舉起望遠鏡,望向海岸上的科倫坡城。
萬幸的是,他從望遠鏡中看到,城頭上仍屹立着葡萄牙的旗幟,這表明守軍依然掌控着城池,沒有被荷蘭人攻破城防。
康西卡奧長出了一口氣,多日以來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來了。這一路緊趕慢趕,總算是趕上了。
不過岸上傳來零星的槍炮聲,說明雙方的戰鬥仍在進行當中。
康西卡奧很清楚守軍的實力狀況,心知此時說不定已經是強弩之末了,趕緊懇求高橋南立即採取行動,中斷荷蘭人對科倫坡城的攻勢。
高橋南目前所能做的,也只有硬着頭皮往裡闖,隔斷荷蘭武裝商船與登陸部隊之間的聯繫。
如果荷蘭人顧忌自己的到來,那應該就會主動聯繫己方尋求談判。
如果荷蘭人還是不管不顧地攻城,高橋南也只能給他們下猛藥了。
“傳我命令,各船做好開火準備!若是荷蘭人要跟我們動手,那就不用跟他們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