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地區說小不小,共計有三十多個藩分治於這個大島上。但說大也不大,本地的幾家強藩一旦開始吞併周邊,很快就會把九州的地盤瓜分殆盡。
被征討的小藩無力抵抗,只能將求援的消息送往江戶,希望幕府能夠爲自己主持公道。但怎奈山高水遠,從九州到江戶的海上航程足有兩千裡左右,派出去求救的使者可能還沒到江戶,這邊的主家就已經陷落了。
遠水救不了近火,一些大名只能放棄自己的地盤,先設法逃難到幕府控制的地區。
地處九州東海岸的自然是向東往本州、四國方向逃跑,而一部分大名則就近逃到了長崎港避難。
畢竟這裡是幕府在九州唯一的直轄地區,逃到這裡似乎相對會安全一些,說不定還能讓長崎的地方官員出面調停一下。
但長崎奉行小崎祐太可不這麼想,當薩摩藩、佐賀藩、福岡藩陸續起兵的消息傳來長崎,他便知道事態可能會迅速惡化,但進展速度還是遠遠超出了他的預計。
雖然這幾家還沒有公開對幕府宣戰,但他們現在的行爲早就超出了大名的權限,毫無疑問就是興兵作亂了。
至於出面調停,小崎祐太可不會抱有這麼不切實際的想法。長崎的駐軍兵力不到千人,戰鬥力平平,有什麼資格去跟這些地方豪強談停戰?
以前還可以用幕府的威望來壓制這些大名,但如今他們顯然已經不再忌憚幕府,再用這種老招式顯然不會管用了。說不定還會讓他們將注意力轉向長崎,先拿小崎祐太開刀。
小崎祐太還指望着用軍購的功勞換取今後的榮華富貴,肯定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去冒不必要的風險。
他只希望在幕府傳回明確的指令之前,儘量不要引起這些大名的注意,等自己完成與海漢的軍火交易,立刻就以押送貨物的名義離開長崎,免得全面開戰後脫不了身。
但小崎祐太有所不知的是,九州這幾家已經起兵的強藩之所以都沒有來找長崎的麻煩,是因爲他所主導的軍火交易已經走漏了風聲,這個時候進攻長崎只會因小失大。所有人都在等待幕府與海漢的交易完成之後,再出手截獲這塊大肥肉。
時間很快來到十月下旬,相較於石迪文此次到訪之前,九州地區的勢力版圖在這一個多月中已經發生了顯著變化。
原本的三十多個藩,如今僅剩不到一半了。剩下這些要麼是幾大強藩的分支,要麼是早就依附於他們的小藩。而那些被認爲是幕府派系的小藩,則是基本都被吞併殆盡了。
期間雖然也有一些小藩試圖奮起反抗,但基本都沒有掀起大的波浪,能聚集三五百農兵就已經算是不錯了,而這點兵力在已經列裝火槍火炮的幾大強藩面前根本不夠看,往往是戰場上剛照面,第一個回合就直接被打崩了。
這其中獲利最大的自然是率先動手且準備充分的薩摩藩,一口氣吞掉了整個日向國地區,以及豐後國的大半區域,沿着九州東海岸一路向北推進至別府灣。
如果不是福岡藩也在沿東海岸向南推進,在別府灣堵住了薩摩軍北上的路線,島津光久極有可能還不會就此罷休。
福岡藩雖然沒有薩摩藩搶佔的地盤大,但也幾乎吞下了整個豐前國地區,將自己的地盤擴大了近一倍的面積。 而地盤位於九州西北角的佐賀藩則是趁勢拿下了筑後國,以及九州以西的平戶島和五島列島。不過後者的人口和物產都極爲有限,只能算是聊勝於無。
對馬藩雖未直接參戰,但宗義真在拜訪佐世保基地的過程中卻迸發了靈感,以傭兵的名義派出軍隊,協助佐賀藩渡海作戰。
這樣一來既拉近了與佐賀藩的關係,又趁機鍛鍊了部隊的實戰能力,還因此得到了一些經濟收益,也算是收穫頗豐。
而佐賀藩也得以抽出一部分人馬,駐紮到長崎與佐世保灣之間的必經之地,靜待幕府的船隊去找海漢人完成軍火交易。
九州幾大強藩之中,唯有大名細川綱利遭到軟禁的熊本藩沒有登場表現。不過另外幾家在石迪文的指示下,也沒有在這個時候對其趁火打劫。
畢竟熊本藩實力不弱,可不是普通小藩那麼容易打發,真要去吞併熊本藩的地盤,多半會爆發一場激戰,而誰也不想在面對幕府的戰事之前,先在九州的內鬥中消耗掉自己手中寶貴的軍事力量。
在此期間,幾大強藩或多或少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利益,但當所有人都在慶祝勝利時,一直悄無聲息的熊本藩卻突然有了動靜。
細川綱利派出使者前往各藩及佐世保基地,宣佈他已從長達兩個月的軟禁中解脫出來,並且處決了組織和參與此事的所有人員,其中包括了來自江戶的一名幕府官員。
細川綱利宣稱此事是由幕府官員與細川家的內奸勾結,試圖在軟禁自己之後更換熊本藩的大名,其性質形同叛亂。而他對這些人的處決也是因爲對方負隅頑抗,堅決不肯投降所致。
雖然細川綱利沒有指名道姓說是幕府策劃指使了此事,但他在沒有請示幕府的情況下就直接處死了來自了江戶的官員,很顯然是對幕府有着極大的怨氣了。
但不管事情真相如何,細川綱利的復出終究是晚了一步,沒來得及趕上過年分豬肉這一趟。
而且熊本藩內亂甫定,細川綱利肯定還要整肅內部,清除幕府安插的人員,這個時候正需要武裝力量拱衛,多半也不敢組織軍隊發動對外的軍事行動。
對此消息最爲緊張的,並不是各藩的大名,而是剛剛收到幕府指令的小崎祐太。
幕府對於小崎祐太能“說服”石迪文出售軍火一事大爲欣喜,命他儘快與海漢進行交易,並將購得的軍火直接送回本州。
而這個時候傳出熊本藩誅殺幕府官員的消息,小崎祐太很是擔心會由此拉開九州各藩真正開始造反的序幕,那長崎立刻就會成爲衆矢之的。他必須得立即前往佐世保,爭取趕在各藩造反之前完成這筆軍火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