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一整天的十幾個人以這樣的方式被扔在使館門口,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托馬斯趕緊指揮手下將這些人先擡進使館的院子裡,再除去他們身上的頭套和繩索。
清點一番人頭之後,發現果然是一個不差地回來了。回到屋內,托馬斯叫來大夫,檢查他們身上傷勢,卻發現基本都只是磕碰擦傷,並沒有什麼大礙。
唯一一個肩膀受傷的倒黴鬼,據稱是在反抗時被對方用短棍打傷,大夫檢查之後認爲可能是鎖骨骨折,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但在此過程中沒有折損人手,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從他們被“送”回來的方式,基本印證了西芒和托馬斯此前的猜測,即這些人的失蹤並非靈異事件,也不是集體開小差,而是在執行任務時被人綁架擄走了。
看他們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模樣,西芒雖然憋了一肚子火,卻也沒責備他們,而是讓人先拿了食物和熱水給他們填飽肚子。
等這些人狼吞虎嚥一番之後,西芒纔開口問道:“所以誰能告訴我,你們今天在外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羣人在被關在倉庫裡時早就探討過各自的遭遇,所以對於整個事件經過也有了比較清晰的認識,當即便由其中領頭的人說明了情況。
按照他們的理解,譚天明和星島辦事處毫無疑問是這次伏擊的參與者之一。
因爲他們從三亞行政學院和星島辦事處兩個地方分頭跟蹤目標,但最後被伏擊的大致位置卻都是在臨春河上游的碼頭區。
那地方已經遠離三亞鬧市區,譚天明和辦事處那些人故意將他們引到那裡下車,然後就被對方埋伏的人手給抓獲了。
他們雖然有十幾個人,但因爲是分批行動,結果就被對方計算好時間,蹲守同一個地方,一批接着一批地全給逮了。
之後他們被關押的地方,可以從環境推測出應該是在某個倉庫裡,但他們被抓進去和送出來的過程都被黑布罩頭,運送他們的馬車還故意在路上兜了不少圈子,根本無法確認倉庫的具體位置。
整個被對方誘捕的過程,其實都與使館這邊推測的情況相差不大,不過其中一些細節由他們自行補充之後,才明白了對方是如何將這十幾人一網打盡的。
很顯然對方已經掌握了葡萄牙這邊的行動方式,知道他們會分批跟蹤譚天明和星島辦事處的外出人員,並且掌握了葡萄牙這邊參與跟蹤行動的人數,纔會制定瞭如此具有針對性的伏擊計劃。
使館這邊以爲敵在明己在暗,但萬萬想不到實際情況是反過來的,真正身在明處而不知防備的,其實是自己這一方。
對方以有心算無心,他們完全是被對方牽着鼻子走,整個過程都讓對方拿捏得死死的。
最關鍵的是,現在即便明知道譚天明和星島辦事處是參與者,卻沒有任何證據能證實這一點,沒法興師問罪,更不可能去官府公開狀告對方。
西芒越聽越是憋屈,心知自己制定的這個監視計劃是完敗給了對方,使館今後也很難再以類似的手段去對付星島了。
但他當下最爲關心的是另一個細節,這事關己方會不會有把柄落在了對方手上。
“那他們問了什麼問題,你們又是如何迴應的?”西芒很急切地問道。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從他們被抓住那一刻開始,到晚上被釋放爲止,對方都沒有向他們詢問過任何問題。
他們在被關押期間也設想過,如果被對方逼問有關監視行動的事,要怎樣去應對。但所有的心理建設都是白費,因爲對方根本就沒有審問他們的意圖。
西芒與托馬斯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迷惘不解。
西芒還不甘心,繼續追問道:“那有沒有要求你們帶什麼話回來?或者是提出任何的要求?”
答案仍然是沒有,似乎綁架者根本就沒有要跟他們交流的意思。
對方秘密制定了行動計劃,冒着不小的風險,最後成功把人抓回去了,卻只是不聞不問地把他們關了一天,就這麼把人給放了,那費這麼多事的目的何在?
西芒和托馬斯這下真想不明白了,對方一口氣綁了十幾個人,沒有勒索錢財,沒有審問情報,也沒有藉此恐嚇,這是要傳達什麼樣的信息?
“或許對方只是想向我們展示肌肉,以此來警告我們不要再進行類似的活動?”托馬斯現在只能往好的方面去設想對方的意圖,否則根本就說不通對方的行爲。
西芒卻始終覺得其中尚有某些自己所不知的原因,纔會使得對方以這種方式結束了此次事件。
因爲根據他對星島的瞭解,不管是羅傑還是譚舉任,都是對外極其強硬之人,既然已經動了手,就不太可能這麼草草收場纔對。
西芒說出了自己的疑問,托馬斯想了想,又提出了另一種假設。
“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星島辦事處根本沒這麼多人手可用,譚天明更是孑然一身,平時連個隨從都沒有。他們雖然參與了行動,但未必是由他們主導,真正做主的可能另有其人。”
“或許做主的人並不想因爲此事影響與我國的外交關係,所以纔沒有對我們的人下狠手。把人送回來只是一種暗示,說不定過段時間,我們可能會從別的渠道收到一些正式的告誡。”
托馬斯是打死也想不到,主導行動的邵天虎其實原計劃還是想給這些人一些苦頭嚐嚐,沒打算就這麼放人,只是被人臨時叫停了而已。
當然了,真正掌控全局的安全部會不會利用這個機會,通過其他渠道向葡萄牙使館提出警告,現在也還是未知狀態。
西芒無奈地聳聳肩道:“必須承認,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是輸給了海漢,但好在事情沒發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我們的人都平安回來了。”
托馬斯沒有接他的話茬,只是默默地擡手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