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8年的頭半個月時間裡,整個穿越集團都在忙於爲接下來的海外軍事行動完成籌備工作,繁忙程度絲毫不亞於去年七月黑土港拓殖行動開始之前的那段時間。
海運部下屬的二十多艘帆船大部分都已經集結到了勝利港和黑土港兩處,爲此勝利港與廣州、黑土港之間的兩條航線都暫時停航。這些船倒不會全部都投入行動當中,但海運部所做的運輸方案中還是專門留出了幾條船作爲機動,以備不時之需。
勝利港目前存儲的煤炭還有一千四百餘噸,即便是黑土港運煤航線暫時停航,兩個月之內也不需擔心本地出現煤炭不足的局面。而廣州方面因爲最近有大量的客商自行備船跨海來勝利港交易,短期內在貨物的運輸吞吐上也不至於出現大的問題。由於本地的工業品產量還很有限,從勝利港返回大陸的船隻普遍都有大量的空艙。大本營要送往駐廣辦的物資,也可以暫時向一些關係密切的商家租用艙位來進行裝運。
勝利港的木工車間和造船廠都是通宵達旦,二十四小時不停地趕工,爲這些貨船加裝甲板炮座。由於技術原因,在黑土港停泊的那些船就沒法進行這種戰時改裝了,只能充當純粹的運輸工具使用。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即便是能把所有的貨船進行改裝,也沒有那麼多的炮手可用。截止目前,進入正規編制的合格炮手數量還並不多,這次行動甚至不得不將尚處於訓練期的一批菜鳥炮手也暫時徵用,他們將被佈置到各艘帆船上的炮位,而登陸作戰的任務則會由剛結成不久的炮兵連來完成。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軍警部在新年伊始便再次面向本地區招收民兵,並且放開了以往固有的名額限制,大批尚未取得歸化籍的青壯都選擇了加入海漢民團這條“捷徑”。特別是黎苗兩族和新來的北越移民,在相關部門有意識的政策引導之下,更是將入伍當作了發家致富的唯一道路,參軍熱情非常高。僅僅只用了五天時間,軍警部的下屬編制中便又增加了四個連的預備役人員,連一向不苟言笑的顏楚傑最近的表情也變得輕鬆了許多。
不過這次所招收的人員不會全部進入到民團當中,而是會分流出至少三分之一進入保安部門——也就是已經處在最後籌備階段的警察系統。隨着控制區人口的迅速增加,原有的保安隊不管是在人員數量還是管理權限上有有些不太適應了,而軍警部內部也認爲是時候將軍隊和警察的職能拆分開來。當然這種拆分並不是要將警察部門從現在的軍警部拆分出去,只是在內部行政結構中進行調整,部級下面增設獨立司級單位,賦予警察系統更多的對內職能權限。當然這個機構調整還得等上一陣,兩個半月之後的穿越一週年大會上將就此作出決定。
1月16日,軍警部和海運部的各級部門都開始召開動員會,並對行動方案作出最後的佈置。軍方由顏楚傑擔任此次行動的總指揮,一直默默無聞的哈魯恭出人意料地擊敗了衆多競爭對手出任副總指揮一職,而之前呼聲很高的王湯姆則是擔任了參謀長的職務,同時全權負責軍方與海運部之間的溝通工作。另一個副總指揮的人員則是落在了黑土港的錢天敦身上,作爲被軍警部視爲未來將星的人選和黑土港駐軍的主官,錢天敦擔任這個職務也無可厚非。
到了這個時候,再瞞着下面的人說是在附近搞軍演肯定就不太合適了,畢竟這一出去就不是兩三天能回來的行程。新的說法是“近日將與安南友軍在安南國海岸進行一次聯合軍事演習”,而具體的地點和操演時間,則要等到部隊出發之後再作公佈。
在執委會的監督之下,宣傳部門也開始吹風,向本地民衆宣傳與安南之間保持通商貿易的重要性。執委會認爲當本地民衆意識到北越地區的安定對勝利港地區經濟發展起着促進作用的時候,就能夠理解並支持接下來海漢民團對北安南的軍事介入行動了。
在這幾天裡,作爲先遣隊抵達交戰地區的穆夏柏和馮安楠也不斷將前線的戰況和永安港臨時據點的建設情況以簡報的方式發回大本營。
只要天氣晴好,南越軍隊一直對北越防線保持每天至少一次的進攻頻率。而隨着北越正規軍傷亡的逐步增加,防禦力度和士氣也在呈現下降的趨勢。畢竟天天這麼被動挨打,換作任何一支部隊都難以長期保證高昂的士氣和戰鬥力。在1月13日發生的戰鬥當中,南越步兵甚至已經攀上了最後一道防線的寨牆,若不是鄭柏親自坐鎮指揮,搞不好就被對方直接攻破了山嶺防線。但即便最後守住了這波攻勢,北越守軍也爲此付出了上千士兵傷亡的代價,而南越軍則是看到了突破防線的希望,從這天開始進一步加大了對山嶺防線的攻擊力度。
根據鄭柏自己的估計,北越守軍的作戰極限大概就是月底前後,屆時北越軍的士氣和物資供應都會陷入低谷,一旦山嶺防線被突破,那麼北越軍極有可能就此一潰千里——從目前的交戰區到北面的升龍府之間,都再無類似此地的天險可以據守。先遣隊給大本營的建議是最好能在月底之前就讓己方的援軍到位,以免戰局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另一方面,先遣隊在永安港的建設工程也已經在進行之中。鄭柏說話算話,答應劃給先遣隊的五百民夫在第二天便到位,在工兵的指揮下開始修築臨海棧橋和碼頭,平整出建設倉庫和營地所需的地基,並在兩處靠南的山口修建基本的防禦工事。但因爲這些民夫缺乏足夠的鐵製勞動工具,工程進度只能用緩慢來形容,而這是先遣隊南下時所沒有料想到的狀況。不過黑土港得到消息之後已經緊急徵發了兩百名從事基建的民夫,帶了大量工具和建材,乘船趕往永安港支援。
黑土港方面的兩個連隊已經完成了集結和物資籌備,並且分乘兩艘大船抵達了塗山半島,目前正抓緊時間與訓練營的北越火槍部隊進行合練演習。而其餘的船隻也基本都整修完畢,裝好了物資備齊了船員,隨時都可以從黑土港出發。在錢天敦帶領民團出征期間,將由民政主官周恆行暫時兼任當地軍事主官。按理說這個職位是應當由當地最高行政長官來兼任,但執委會認爲顧凱的和平主義理念很容易讓他在這個職位上對形勢作出錯誤判斷,權衡再三之後還是把這個臨時權限交給了周恆行。
顧凱對於這個工作安排倒是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和牴觸,畢竟他不會在黑土港的職位上一直做下去,司法部門的籌建工作可是在等着他回去主持大局,他未來的事業方向也並不在黑土港這個小地方。而他很清楚執委會對於黑土港的接班人選,最中意的便是綜合能力比較突出的周恆行了。周恆行能早一點開始熟悉其他部門的事務,對今後順利接任顧凱的職位也是有好處的。
1月18日,大本營的籌備工作終於告一段落,執委會向軍警部下達了開始“圓月行動”的命令——所謂的“圓月”,就是直取援越的諧音而已。當天下午,執委會宣佈勝利港地區進入戰備狀態,晚八點之後對港區實行宵禁,包括穿越衆在內的所有非執勤人員都不允許隨意出入,這個宵禁令將一直持續到出征的民團部隊歸來爲止。
這樣做肯定會影響到剛剛開始進入運行的港口商務區各種門面的生意,但的確也是無奈之舉。在民團出征之後,本地的防務不得不由原本的保安隊和部分民團預備役來承擔,治安方面的壓力會比較大。軍警部認爲短期內的宵禁將有助於維持本地的治安,執委會權衡利弊之後也同意了這種做法。
嗅到風聲的羅升東和魏平倒是主動表示了可以協助執委會維持本地治安,不過執委會根本就沒打算讓他們插手。這兩個傢伙都是盯着錢來的,就算再怎麼聽話,對執委會而言那也是體制外的人,不可能得到充分的信任。執委會所能委派給他們的任務,就是讓巡檢司在港口碼頭上充充門面,水師的戰船在勝利港之外的近海海域保持巡航密度嚇嚇人,這就已經是目前的極限了。
1月19日清晨,天氣晴好。天色剛矇矇亮的時候,勝利港東岸的軍營已經完成了隊伍集結,三個步兵連,一個炮兵連,一個由工兵、通信兵、醫療兵、炊事兵和軍械修理人員組成的綜合連,再加上負責後勤輜重的兩百名民夫,構成了這次跨海遠征軍的主力。如果算上率領他們的各級穿越衆軍官在內,總人數已經超過八百人,再加上黑土港方面將去到戰區的作戰人員和民夫,以及衆多參戰船隻上的船員水手,這次出動的人員總數超過了一千八百人,其中作戰人員約莫有八百人左右,規模也是穿越以來對外行動中最大的一次。
出於保密方面的考慮,這次出征並沒有在勝利港安排隆重的出行儀式,所有參戰人員將直接在營區碼頭登船出發。當然,這種有意識的低調處理並不意味着執委會對此不夠重視,恰恰相反的是,所有在勝利港的執委都早早來到了營區碼頭,爲即將出行的將士們踐行。
作爲穿越集團實際意義上的掌舵者和軍警部的實權人物,陶東來也即興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爲民團將士們打氣:“……這次行動的意義非常深遠,我海漢民團自成立以來的第一場戰鬥,極有可能就會在這次的行動中打響!大家在這裡已經接受了半年到數月不等的訓練,是不是已經形成了戰鬥力,是不是已經成爲了南海地區最強的一支隊伍,我相信大家能夠很好地把這一點證明給執委會看!”
直到這個時候,陶東來才以官方身份第一次向民團士兵們提到了“可能會爆發戰鬥”這個情況,不過此時已經陷入到興奮狀態的民團士兵們都沒怎麼注意到這句話意味着什麼。即使有少數聰明人注意到了這個細節,現在也沒有機會給他們後悔了。軍令如山,這個時候誰還想臨陣打退堂鼓的,那就只能軍法處置了。
執委會雖然對民團的戰鬥力很有信心,但對民兵們的心理狀態卻沒有太大的信心。畢竟這些民兵是第一次踏上戰場,執委會很擔心讓他們提前得知消息會增加他們的心理負擔,加之保密方面的需要,因此臨到出發纔開始一點點揭開了事情的真相。
陶東來的講話結束之後,還進行了簡單的授旗儀式,由陶東來將象徵着穿越政權的紅旗交到了總指揮官顏楚傑手中。由於此次行動中海漢民團不會在戰場上亮明身份,因此這面軍旗上也沒有任何文字或是圖樣的標識,但就算如此,也引來了列陣觀禮的民兵們一陣歡呼聲。
流程走完之後,各個連隊便在軍官們的指揮之下魚貫登上了帆船。民兵們除了肩上扛着的火槍,腰間挎着的刺刀之外,每人還揹着一個揹包,裝着一牀薄薄的布毯、一個鐵皮飯盒、一個牛皮水囊、一個作戰基數的彈藥,以及少量傷藥、火柴等物品。
而穿越衆軍官們的裝備就要高級多了,基本都是在穿越前由籌委會集體採購的軍備和武器。這次隨隊出征的穿越衆一共有三十餘人,連排一級的軍官全部由穿越衆擔任。另外像通信、醫療等特殊部門的人員,也是由穿越衆擔任領導職務。拖家帶口的大鬍子約翰遜又一次被留在了大本營看家,而無牽無掛的老摩根則是帶上了自己的傢什興高采烈地領着一幫醫護學員隨隊出征。已經出任信產部通信主管一職的吳卓這次也被調回軍警部,隨軍負責電臺的維護使用工作。
海運部爲此抽調了六艘大船擔任此次從勝利港出發的人員物資運輸任務,並且“探索號”和“飛速號”也分別作爲海上火力支援單位及快速聯絡船一起參與此次的軍事行動。相關的物資早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經裝運上船,今天早上登船的除了參戰人員之外,就只有一些被作爲伙食供應的禽畜了——這大概也是農業部爲了這次出征所能做的最大的貢獻了。爲了避免這些雞鴨豬羊的濃重味道在航程中給出徵的將士帶來困擾,海運部還專門用了一艘船來裝運這些活物和一些作戰物資,相關的籌備工作也算是做得極爲細緻了。
上午八點,所有人員便已經完成了登船,顏楚傑一聲令下,船隻陸續起錨、解纜、升帆,慢慢地駛離了碼頭,向南邊的出港水道駛去。
這支船隊的行程安排依然是先抵達距離勝利港五十海里,位於海南島西南角的鶯歌海。在當地駐留一晚之後,再出發向西直行渡海,直接去位於交戰區後方的永安港。後一段航程的直線距離約莫在130海里左右,海運部預計所需要的時間大約兩天上下,視海上的具體情況而定。
而北越方面的另一路人馬此時也已經在塗山半島登船出發。相比從勝利港出發的這支船隊,從塗山半島南下的船隊規模要大得多,因爲這支船隊不僅僅是裝運了三個連編制的海漢民團將士,而且還有北越方面一千餘人的受訓部隊,以及少量的輜重民夫和後勤人員。這麼多的人員,所需要的生活物資、隨軍補給和各種作戰物資也不是個小數目,海運部爲此足足調用了十四艘海船,才勉強一次性完成了這次裝運任務。
就在民團出發兩天之後,執委會向本地民衆公佈了一個十分震驚的消息:一艘隸屬於海漢執委會的商船在安南近岸處被南越叛軍洗劫,數名隨船人員遇害,船隻也嚴重損毀。目前執委會已經下達了命令,讓出海訓練的民團配合北越的討逆大軍,對南越叛軍實施軍事報復。
當然了,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商船被南越叛軍洗劫,如果南越叛軍在海上有這樣的能力,說不定早就已經繞過山嶺防線,攻打北邊的平原去了。執委會編造出這個理由,也只是爲了就參戰一事能夠對內有一個比較說得過去的理由而已——如果對民衆說什麼長遠利益、大局觀、發展的眼光,肯定絕大多數人都搞不明白,那恐怕會適得其反,在民間造成不必要的反戰情緒。至於勝利港或是黑土港的民衆,由於消息渠道的來源非常有限,也根本就無法去驗證這種消息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