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木隊的人看似不少,但實際上負責伐木的只有四個小組十來個人而已。這一半是因爲伐木這個技術活並不是人人都能幹得了的,對於沒有經過專門培訓的零經驗者來說簡直就是在冒險,不管是鏈鋸還是大斧,都不是生手能玩得轉的東西。另一半原因是砍伐的樹木並不是倒在地上就算完,還得依靠人力把這些樹木拖到一邊,砍去枝葉,然後分門別類地堆放到一起以備後續使用。清理出來的空地還得想辦法鏟去地上的樹樁,也是非常耗費人力的事情。不誇張的說,伐木的配套工作所需的工作量其實要遠遠大於伐木本身。
關於砍下的樹木,白克思在見到實際情況之後原本是要打算按樹種來分類堆放,但蔡弘展覺得這樣實在太麻煩,乾脆就按可用木材和非可用木材來分類,比如像那些沒法成材的紅樹,就直接劃入非可用木材,留着曬乾當柴燒或者是以後建窯燒木炭。
農業部的人在登陸行動中獨立於所有部門之外,因爲他們的首要工作是在陸上搭建一個家禽家畜的集中窩棚。要知道這些家禽家畜從二十九號在英州裝船到現在,已經足足過了七十二小時,就算這些禽畜還能忍受,負責在船上照顧這些傢伙的農業部成員也已經受不了那股子奪人魂魄的氣味了。農業部的物資清單上一共有六匹馬,六隻羊,八頭牛和十頭豬,以及雞鴨鵝各數十隻,另外還要加上軍警部特別採購的六條拉布拉多犬,在平整出足夠的地面開始糧食種植之前,農業部首先要負責照料好這批同樣具備時空穿越者身份的禽畜。
在午飯之前,浮動碼頭的搭建工作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二,負責項目的陶東來估計頂多再有一個小時就能完工開始停船卸貨。伐木隊的進度則是堪憂,負責伐倒樹木的幾個小組進展都還算順利,但後續負責處理這些林木的人手卻有些跟不上了。正好負責平整貨場的兩輛山貓多功能車空了下來,指揮部趕緊把它們調到了伐木場幫着拖運木料,這才大大地提高了工作效率。
午飯是後勤部炊事組在“新世界號”上的廚房做好後再用小船送上岸的,主菜是兩大鐵皮桶的土豆燒牛肉。在此之前炊事組也沒閒着,一上午光是開水就送了四趟。看到要開飯了,累了一上午的人們不需要指揮部的命令,就慢慢停下手上的工作,然後開始在炊事師父面前排起了長隊。
執委會加上登陸行動指揮部的一幫人連吃飯時間都沒閒着,圍了一圈邊吃邊溝通情況,同時對下午的工作安排作出調整。
碼頭組反映海灘上搭建的臨時廁所太小不夠用,以至於上午還出現了好幾次的排隊擁堵情況,陶東來表示午飯後建設部會立刻調派施工機械再增建一個臨時廁所。
白克思則是提到了伐木組進度明顯不夠快的問題,因爲伐木工作之後還得平整地面,然後搭建活動板房。照現在的進度,今天太陽落山之前別說搭建板房,搞不好連平整地面的工作都沒法完成。經過商議之後農業組同意借幾頭牛給伐木組拖木頭用,但必須要有農業組的人負責監督才行,要知道這幾頭牛可是袁秋業精挑細選的良種,哪怕有一頭出事對農業組來說都是重大責任事故。
寧崎提到了飲用水的問題。船上攜帶的飲用水是有限的,至少在搭建起基地的供水系統之前,就不要指望能用儲備的淡水洗澡什麼的了。執委會倒是採購了兩套小型淡水淨化處理系統,但在完成一號基地的主體之前,顯然沒辦法在野外去單獨搭建一個水處理單位。當然這個問題歸根結底還是跟白克思說的是同一件事,那就是得加快基地建設速度,只有儘快完成基地的基本搭建,後續的配套建設工作才能跟上來。
下午一點浮動碼頭的初步搭建終於在沒有出現工傷的情況下順利完成,全體施工人員站在碼頭前完成了合影,而這張照片也被後世研究者們認爲是先驅者們在此完成“一號工程”的歷史見證。執委會當仁不讓地佔據了指揮之功,並且宣佈將後世被稱爲榆林港的這個海灣命名爲“勝利港”。當然了,立碑紀念之類的事情至少也得等到以後這裡擴建爲永久性碼頭再說,眼下還顧不上弄那些表面文章。
原本的碼頭組立刻分出了一半人加入到伐木組那邊,協助進行地面平整工作,剩下的人則開始進行浮動碼頭加固打樁工作。而剛剛建好碼頭立刻就開始了卸貨,首先被從船上卸下的是各種建築材料,指揮部的目標是爭取能在今天內完成地基平整工作,並且能安排大部分人在陸上過夜。
此時伐木組已經在近岸處清理出了大半個足球場的面積,因爲處理樹樁的緣故,地面上到處都是坑坑窪窪,要進行駐地的地基施工至少還得先平整地面。好在先期登陸的幾臺施工機械現在都已經空出來了,一齊上陣填坑,效率倒也不低。
爲了縮短工程時間,規劃中的活動板房地基施工也不得不進行了一定的縮水,平整地面後並沒有對整個地基區域進行固化處理,而是按照規劃好的板房尺寸挖槽用快乾水泥澆築了圈樑。等明天這時候就可以在圈樑上鋪設地板,搭建房架了。
在陶東來帶着幾個人親自完成最後的澆築工作之時,其他人已經開始在旁邊的空地上搭建大型野戰帳篷,組裝多層鐵架牀了。在指揮部的調配之下,伐木組的人也掉過頭來先幫農業組在田獨河邊建起了一個簡單禽畜窩棚,總算讓那些在海上漂了三天的牲口家禽重新回到了陸地上。
下午四點,顏楚傑和他的偵察小分隊終於回來了,而且居然還帶回了兩個本地漁民。只是顏楚傑和他帶去的幾個人都不懂海南方言,一路上問了半天也是雞同鴨講不知所云,只好先帶回來再說。當然顏楚傑的一身美式裝備並沒有逃過衆人的眼睛,蒙賀就對他這種“崇洋媚外”的行爲表示了強烈的鄙視,就連顧凱這個假洋鬼子也嘀咕了一句“土鱉不土,戰鬥力五”。顏楚傑哪肯因爲幾句嘴炮攻擊而把吃到嘴裡的肉再吐出去,趕緊轉移了話題。
據顏楚傑所說,他們在離登陸地點大概四五里的地方,也就是勝利港的西端,發現了一個漁民小村落。雖然他們去的時候早已經人去屋空,但看得出那裡的居民都是剛離開不久,應該是看到船隊之後進山躲藏起來了。至於被抓到這一老一小大概是從村外回來沒有收到風聲,正好被蹲守在村裡的顏楚傑他們逮了個正着。
陶東來看了下這兩個本時空的原住民,都穿得破破爛爛,又黑又瘦,身材矮小,要不是頭上用布條捆了個明人的髮髻,外形倒是與另一時空的越南猴子頗爲相似。兩人的眼神中都充滿了恐懼,手腳也是畏畏縮縮的不知往哪裡擺纔好。
寧崎嘆了口氣道:“史料上記載說榆林港在明朝曾經多次遭到東南亞海盜劫掠,到萬曆年間的時候這裡都還是有駐軍的,不過現在已經是天啓七年了,這個時候的明朝軍隊,你們都懂的……他們一定認爲我們也是來這裡打劫的海盜,估計心裡正想着怎麼才能保住性命。”
陶東來想了一下便吩咐道:“這樣吧,先讓他們吃點東西,釋放一下我們的善意。對了,我們隊伍裡不是有好幾個海南本地人嗎?快找一下人都在哪裡,就近叫一個過來當翻譯。”
兩個漁民看到端上來的白米飯和土豆燒牛肉都有些不知所措,一幫人指手劃腳了半天才讓他們明白這是給他們的食物。讓大夥兒沒想到的是這兩個漁民居然跪下來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這才端起飯盒大口吃了起來。
翻譯很快就找來了,這個名叫周恆行的年輕人是海南儋州人,黎族,參加穿越之前在儋州市文化館工作,對海南的各種方言和民族語言都有所瞭解,目前暫時是劃歸在蒙賀的信產部做資料收集工作。這兩個漁民所說的雖然是古方言,不過好在有周恆行這個海南土著,反覆用多種方言詢問之下終於對上了暗號。經過一番細細地盤問,還是從這兩個漁民身上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情報。
這一老一少兩個漁民是一對於姓父子,兩人果然是如顏楚傑猜測的那樣,外出了幾天剛回到村裡就被偵察小隊抓到了。據于姓父子所說,港灣西邊這個小漁村總共有二十多戶,六七十口人,平時以打漁爲生,在漁村旁開墾了五六十畝地種點水稻。當然缺乏科學種植技術的稻田不會有什麼可觀的收成,基本上屬於“望天田”,能收多少全看老天爺心情。另外這個村子在近幾年內已經被海盜劫掠過兩三次,所以于姓父子也說村民們定是見勢不妙已經逃進山裡,搞不好要十天半個月纔會回來了。
至於衆人最爲關心的明朝駐軍,據于姓父子所說,在村子西面不過三裡地的高坡上,就有一座衛所兵駐紮的烽火臺。萬曆年間這裡駐紮了一個總旗的兵,不過現在嘛只剩一個小旗的編制而且還不是滿額。看到這麼大規模的船隊進了港灣,估計那幾個衛所兵早就腳底抹油逃命去也。
陶東來聽到這裡側過頭對寧崎輕聲問了一句:“這總旗和小旗是什麼編制?”
“一個小旗十個兵,一個總旗有五個小旗,兩個總旗就是一個百戶所的編制。”寧崎知道陶東來對這些歷史資料不熟悉,耐心地給他解釋了一遍。
陶東來點點頭:“那就是沒幾個兵咯?這裡到崖城有一百來裡的路,等他們過去把援兵帶回來,最快也得七八天之後吧?”
寧崎搖頭道:“那也不一定,如果他們在鹿回頭半島的另一邊有船,那回到崖州的時間至少能縮短一半,另外我必須提醒你,萬曆年間崖州就已經設立了水寨前司,嘉靖年間還專門增設了一個參將位置,負責統領崖城水寨的水軍。就算明後期的軍隊腐化墮落,崖州水寨現在沒有齊兵滿員,但十幾條船幾百個水兵應該還是有的。如果崖城那邊得到消息派兵過來,八成是走海路。”
陶東來卻笑了起來:“那敢情好,就怕他們不來,我們這裡可是正好缺少勞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