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主義救援?坐在下面的人叢中立刻就有嗤笑聲傳出來,這王湯姆真不愧是在燈塔國長大的,受到帝國主義毒害頗深啊!殊不知強權大國提出人道主義救援的時候,往往都是因爲想要直接插手某一地區事務而沒有更爲合理的藉口而已。在穿越之前,號稱世界警察的燈塔國進行過“人道主義救援”的地方多了去了,哪一個地方不是被越攪越亂,遠到科索沃近到敘利亞,從歐洲攪到亞洲,凡是被燈塔國以“人道主義”名義干涉過的地方基本上都沒逃過成爲一片焦土的下場。
任何一個三觀端正的旁觀者,都會清醒地意識到“人道主義”這玩意兒完全就是燈塔國爲了干涉別國內政而舞動的一根攪屎棍而已。用“人道主義”的口號來維護人權是燈塔國的慣用伎倆,只要燈塔國需要,隨時都能以“人權高於主權”的名義對他國採取種種制裁手段乃至軍事打擊,而當它需要用“棱鏡”這種毫無人道主義精神,完全無視人權的間諜手段監視全世界的時候,又會毫不猶豫地把吐出來的話全給吞回去,擺出一副“老子從來都是奉行主權高於人權”的嘴臉面對別人的責難。當然在這種時候,“人道主義”之類的口號立刻就會被貶低到狗屁不如的境地。
穿越集團當中有相當比例的人對於燈塔國和越南都沒有什麼好感可言,區別只在於一個是無恥的流氓,另一個是討厭的猴子,而現在一個前燈塔國國民聲稱執委會應該對猴子國的國民採取“人道主義救援”,這種說法就顯得相當不討好了。
顏楚傑立刻就對王湯姆的這種腔調發難了:“湯姆,你這個話的提法有待商榷,不管現在那邊是越南也好,安南也好,我們所要進行的移民行動跟人道主義沒有什麼必然聯繫,那些老百姓需要一個安穩的環境活下去,而我們需要大量的勞動力,充其量只是各取所需而已,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我們不需要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說服誰或者遮掩什麼,你也不需要用這種很官方的發言方式來應付我們。”
王湯姆不禁臉上一燙,還好他長期在海上生活,膚色早已經被紫外線曬得黝黑,旁人倒也看不出來他的窘狀。不過王湯姆也並沒有被顏楚傑的話所說服,仍然辯解道:“我說的人道主義救援並不是什麼政治藉口,只是站在普世價值的角度上說一下自己的看法而已。”
顏楚傑還欲爭論下去,陶東來已經忙不迭地終結了這段對話:“行了,我們內部之間的爭論,沒有必要上升到意識形態的高度,就算要講政治正確,我們也只對內,不對外。我們對外採取任何行動或者措施的標準只有一條,那就是合乎我們這個穿越集團的利益!在這個前提之下,對外打一打各種主義的旗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當是宣傳需要吧。好了,其他人接着提問吧!”
顏楚傑立刻開口道:“我有問題。湯姆,根據你們實地考察的結果,你認爲那個地方所面臨的外部威脅有多大?我的意思是我們要確保當地的安全,需要達到什麼樣的防禦力度?”
軍警部之前所制定的防禦方案,基本是以他們在大本營未能完全實現的堡壘式防禦爲藍本,而這種方案最被人所詬病的便是在人力和物力上都耗費巨大。而軍警部也一直沒有足夠的事實依據根據來支撐自己的觀點,這種時候考察隊的意見就顯得格外重要了。
王湯姆點點頭,重新調出衛星圖,指着新港所在的區域開始進行解說:“要考慮新港的防禦力度,首先我們必須清楚外部威脅的具體狀況。各位請看,新港的西面和北面,都被綿延數十里的大片山脈隔絕了陸上通道,而以東、以南都是大海。根據我們觀察到的情況,在以新港爲原點半徑五十公里的範圍內,可以說基本都是屬於無人區狀態,新港與外部的唯一連接通道就是海路,而最近的人口聚集地距離新港也有四十海里的里程,我認爲在其周邊一天行程的範圍內,目前沒有能夠威脅到新港的力量存在。”
“如果將這個範圍繼續放大,那麼周邊地區最大的一處威脅,應該還是來自於河內。”王湯姆在地圖上指出了河內所在的位置:“但河內到海邊足有一百公里,以這個時代的步兵部隊行進速度來算,至少要三到四天才能從河內行進到海邊,再花上一天的時間乘船過海……事實上我不認爲河內的黎朝當權者會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因爲新港那地方實在沒什麼可搶的東西,兵派得少,未必打得下來,派得多又會面臨得不償失的結果。”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現在越南國內的南北對峙會幫助我們引開當權者的注意力,他們國內的軍隊正在不斷朝順化一帶集中,至少一兩年內沒法顧及到我們的存在。而一兩年之後嘛……我想那時候新港的局面應該會比現在好得多,至少應該能建立起一支足以威脅越南北部沿海地區的準軍事力量了。”
“鑑於短期內在新港周邊地區並不會出現真正會產生威脅的勢力,我認爲不需要在新港建設之初就把對外防禦作爲軍事重點。相較於防禦,我認爲我們更應該重視大量移民引入當地之後的治安問題。如果要開大規模開發煤礦,我們至少也要從越南引進兩三千移民到新港吧?而我們能夠派到當地的管理者頂多就只有兩位數,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顯然更需要一支協助我們進行內部管理的治安維持力量。”
“看來我們軍警部的當務之急是要擴編保安連了。”顏楚傑有些悻悻地應了一句。王湯姆的意見明顯已經推翻了軍警部的最初打算,一個不具備重大外部威脅的港口當然沒有必要從一開始就朝堡壘式據點的方向去進行軍事建設。而且王湯姆說得的確很有道理,與其重視尚不知在何處的外部敵人,倒不如先管理好短期內引進的大量移民。
“抽調去海外駐紮的軍事人員比例要重新進行調整,適當增加治安維持人員的比例。”陶東來對王湯姆的意見也表示了贊同。
“那你們軍警部定的幾門陸軍炮還要不要了?”冶金車間的劉星禮在人羣中發問道:“如果不急的話,那些鐵就先用來打造工具了。”
“先造工具吧。”顏楚傑沒精打采地應了一聲。
“炮可以緩緩,不過造槍可別停下來。”會議室中出現了難得一見的場面,寧崎居然對軍警部的事務發表了意見。
“爲什麼?”顏楚傑一時間也忘了寧崎這是在幫着軍警部說話,順口反問了一句。
“不要忘了越南這時候處於內戰狀態,我們造出來的火繩槍除了訓練和裝備歸化民部隊,還可以用來出售。”寧崎轉向施耐德道:“你們商務部不是一直想跟軍警部聯手出售軍火嗎?如果大明這邊暫時走不通路子,我覺得越南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他們所需要的火器數量未必會比大明少。”
“這個時候的越南人打仗也在用火器了?”顏楚傑疑惑地問道:“我讀書少你可別騙我。”
“你不要以爲我們整天‘猴子猴子’的叫,那裡生活的就真只是一羣猴子,事實上越南人使用火繩槍的歷史並不比大明晚,《明史》裡兵志之四就有記載,明成祖朱棣出兵平交趾,得到了神機槍砲,才因此而設置了神機營,開始在明軍當中裝備火器。那可是十五世紀初,兩百年前的事情了。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時期,葡萄牙人已經向越南國內出售了不少的火器,可以說那裡已經是一個比較成熟的軍火市場了。”寧崎抓住機會又給顏楚傑上了一課。
施耐德聽完之後眼睛立刻就亮了:“我們的生產成本和運輸成本比葡萄牙人可低多了,質量上又要比他們的貨高出一大截,這個市場不搶白不搶啊!就算以目前的產能來算,這也是每個月一兩千兩銀子的生意了。”
“賣槍賺不了多少錢,一杆鳥銃才十來兩銀子,撐死能了賺個八九兩,賣炮纔是大買賣,一門大炮輕輕鬆鬆就能賣到上千兩!”寧崎繼續點化施耐德這個奸商:“必要的時候我們還可以用武器換糧食,武器換人口,武器換礦產……”
“好東西一定要分享!我們賣完北邊再賣南邊,兩邊都賣,讓他們殺個痛快!”顏楚傑咬牙切齒地說道,兇狠的口氣讓旁觀者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二十世紀50年代開始的越南南北大戰。在那場持續近二十年的內戰中,越南國內有近四百萬人死於戰火。
望着這羣興奮不已的戰爭販子,王湯姆的嘴角忍不住有些抽搐,但他什麼話都沒說。就算再怎麼白目,他也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再提什麼“人道主義”之類的話題,恐怕立刻就會被在場的人噴個狗血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