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蘭烏德。
尼堪看着眼前的阿林阿、喀克篤禮、王承鸞三人一臉嚴肅的模樣,不禁笑道:“確實,在冬季,還是隆冬時分作戰是很不利的,不過就是因爲這樣,敵人也會麻痹,根據按察司的情報”
三人都站了起來,都看向了桌子上的一大張地圖。
“這是基廉斯克,目前只有屠夫瓦西里手下五十人,城堡還是木製的,在圖圖拉部的琿臺吉阿巴金德的帶領下,由烏恩奇的三百龍騎兵攻取,佔領了基廉斯克便鎖住了俄羅斯人向東逃竄的道路”
“而基廉斯克以東、沿着勒拿河的一系列小堡寨,由溫多堡的守軍攻取,烏恩其攻佔基廉斯克後留下一百士兵駐守即可,剩下的人南下勒拿河,向該河的上游挺進,目標,攻佔庫塔河匯入勒拿河的地方,俄羅斯人的烏斯季庫特城堡,佔領此地後就守在那裡不要動了”
“中線,也是敵人眼線人數最多的地方,按照按察司的消息,在圖圖拉有兩百哥薩克,在布拉茨克有三百人,喀克篤禮”
今年已經四十歲的喀克篤禮趕緊站了起來。
這位原本滿清鑲黃旗副都統,在大夏帝國已經沉澱七年了,帶過步軍,如今又回到他熟悉的騎兵位置上,還是新組建的近衛騎兵旅指揮使,不過眼下,巴彥的一千五百飛龍騎已經調到了定遠城,他的近衛旅麾下只有三千騎。
三千騎已經很龐大了,整個布拉茨克督軍區也沒有三千騎。
“你帶一千二百騎,猛虎騎、飛龍騎各半,一人雙騎,帶上必要的裝備、補給,先去大湖西邊最大的蒙古部落,號稱安加拉汗的切克德那裡去,與他聯絡後繼續北上,目標,就是圖圖拉河與勒拿河的交匯處的圖圖拉斯克,那裡有尤列夫的一百哥薩克”
“佔住圖圖拉斯克後,留兩百騎駐守,剩下的人一分爲二,一部分繼續北上至烏斯季庫特,在那裡簡單補給後再向西挺進,從布拉茨克北面封鎖住該城敵軍北逃的路線”
“注意,若是有敵人從安加拉河下游過來,那肯定就是從葉尼塞斯克過來的援軍,從半路將他殲滅”
“另一路,從圖圖拉斯克徑直向西,進抵安加拉河河面,你的後面還有一支炮隊,都是尼布楚青銅炮,得用多匹上了釘套的蒙古馬拉着,速度沒那麼快,五門炮,還有五百步軍護衛”
“按照進度,你等進抵此處時,炮隊以及護衛也差不多過來了,你等匯合之後直撲布拉茨克,路上遇到從布拉茨克出來援助圖圖拉的哥薩克騎兵,殲滅之”
“王承鸞”
同樣四十歲的王承鸞也站了起來,來到大夏帝國也不少年了,他也一直沒有撈到戰功,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大夏帝國的戰功多半被騎兵撈走了,步軍基本用來守城,而敵人幾乎沒有機會圍攻帝國的城池,故此戰功寥寥也是在意料之中。
“炮隊以及護衛隊就由你來親自指揮,你可知曉爲何只有五門火炮,還得用五百人來監押?”
作爲很久就跟着毛文龍,資歷比孔有德等人還要老的三遊擊之一的王承鸞,混到最後只混到一個遊擊將軍的職位,在政治上肯定不咋地,不過作爲參與過奇襲鎮江堡、繞過長白山從東邊奇襲撫順的將領,在軍事上還是很有一套的。
“陛下所慮者,恐怕不只是俄羅斯人,還有當地的土人”
尼堪點點頭,對他的回答很滿意,“聽說安加拉河西岸的蒙古部落,圖倫部的琿臺吉與俄羅斯人的關係頗佳,其部下有四五千戶,若是彼等得知有一支敵軍正沿着安加拉河河面向北挺進,在圖倫斯克的哥薩克肯定沒有那麼多的兵力前來阻攔你,不過同樣在圖倫的蒙古人不得不防”
說到這裡,他心裡也有些擔心,在圖倫的曼傑雅克若是孤注一擲,出動一千以上的騎兵,他們不進入河面,就在西岸進行箭只拋射也夠王承鸞受了。
“也罷,再給你撥三百騎兵,人數太多了冰面也承受不住,若是有敵人在兩岸射擊,騎兵立即出擊,若是膽敢下到河面,有步軍,還有戴了釘套的戰馬,敵人也討不到任何好處”
“若是敵人出動了超過兩千騎,你可知曉如何對付?”
尼堪說的是在與喀克篤禮的騎兵匯合之前的事情,若是與從圖圖拉西進的騎兵匯合了,敵人就算有再多的騎兵也不怕,非皇族、非建州出身之人,能做到副都統的高位,自然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對付這些“塞外野蠻”更不成問題。
王承鸞一雙眼珠子飛快轉動着,“用小炮轟擊!”
尼堪笑道:“真有你的,千萬記住了,在任何情況下,不可使用尼布楚青銅炮,安加拉河的冰面雖然超過三尺厚,恐怕也禁不住它的後挫力,小炮應該沒問題,先用小炮轟擊,等敵人退卻時,騎兵再出擊”
“記住,不要指望打殲滅戰,來一波擊退一波,何況”
說到這裡,尼堪看了一下阿林阿,“你們的阿林阿將軍將親自帶着大軍從陸路前往圖倫,這一輪將是重點,敵人一旦得知從南面過來了大軍,多半不會理會安加拉河上的動靜的”
王承鸞、喀克篤禮兩人對望一樣,特別是喀克篤禮,他娶的是羅錦的女兒,是羅承志的妹夫,有這層關係,皇帝也沒告訴他爲何將主力放在西面。
尼堪見了,笑了笑,“算了,告訴你等也無妨,反正到時候你等肯定也會知曉,圖倫這一路,曼傑雅克由於一直沒有受到俄羅斯人太大的壓榨,相信也會爲俄羅斯人出兵,就算只有三千騎兵,我等也必須全力應付”
等王承鸞、喀克篤禮走了,阿林阿卻說道:“陛下,爲何至今還要隱瞞他們?”
尼堪卻搖搖頭,“不是不信任王承鸞、喀克篤禮,而是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件事少一人知曉,便多一分把握”
阿林阿點點頭,臉上也透着莫名的味道。
……
次日,阿林阿親自帶着一千五百騎兵,兩千步軍出發了,他們輕裝前進,在抵達帝國設在貝加爾湖西南側的港口庫爾圖克後,在那裡進行了充分的補給,之後帶着由蒙古馬拉着的大型爬犁直接進入了北邊的叢林。
……
回到東邊,烏恩其在擊潰哈巴羅夫的一百騎後,沒有過多停留,在阿巴金德一百騎的帶領下,一共四百騎沿着貝加爾湖西側的冰面北上,抵達卡拉姆豁口時時再轉向西面,抵達基廉加河再“順流”而下(在冰面上),五日後進抵到基廉斯克附近。
基廉斯克,百夫長、“屠夫瓦西里”科列斯尼科夫沒有收到關於哈巴羅夫的任何消息,哈巴羅夫最近傳遞的消息還是告訴他已經完成了基廉加河的“清理”,也就是他在特爾卡完成對圖圖拉部那些老傢伙的圍殲後的一次彙報。
俄羅斯人在卡拉姆設有過冬營地,營地裡的儲備足夠哈巴羅夫他們整個冬季的消耗,何況左近還有圖圖拉部阿巴金德的供應。
“這個傢伙”,一想起哈巴羅夫,科列斯尼科夫嘴角不禁浮現出笑意,“還真是一個比哥薩克還要哥薩克的人物啊”
不過自從有了哈巴羅夫,像沿着勒拿河、基廉加河大小無數條支流探險、收稅的事宜就可放心交給他去辦了,自己樂的窩在基廉斯克貓冬。
基廉斯克的木製城堡中央可是有一座磚石結構的房子,那是城堡的軍事長官的“府邸”,只有他科列斯尼科夫一人享用,屋子裡最近添了一套從鄂溫克人那裡搶過來的鐵皮爐子,聽說這東西還是鄂溫克人用二十張上好的貂皮從索倫人那裡換來的,附帶贈送煤餅一百塊。
有這麼一套東西,加上俄羅斯人傳統的壁爐,房子裡溫暖如春,看着正在屋子裡彎着腰打掃的一個乞爾吉斯女人,科列斯尼科夫一下來了興致,他將酒杯裡最後一口伏特加幹掉後站了起來。
他一把抱住了那個乞爾吉斯女人。
“撲!”
科列斯尼科夫正要像往常那樣胡天胡地,門簾一下打開了。
他眉頭一皺,正要罵人,那人卻先開口了。
“百夫長……”
科列斯尼科夫這下忍不住,老子現在是基廉斯克的鎮守使,不是百夫長!基廉斯克可是布拉茨克督軍轄區下面的一級城堡!
沒想到那人根本沒管他,他過來一把拉住他。
“百夫長,趕緊上城牆,敵人來了!”
“敵人?”,科列斯尼科夫一把推開那女人,“韃靼人?”
眼下,俄羅斯人終於弄清楚了蒙古人和鄂溫克人的區別,不過他們依舊稱呼蒙古人爲“韃靼人”。
“不像”
科列斯尼科夫快速跟着那人來到城牆上——所謂城牆,也就是兩側用木頭打在地上,中間裝填着大量用土石填就的草袋子,就跟索倫人經常使用的那樣。
整個城牆的寬度只有一米,勉強能站人而已。
基廉斯克正好夾在勒拿河與基廉加河之間,站在城牆上,只見從南面的基廉加河上來了約莫四百騎,在望遠鏡裡,裡面有一人他還認識。
阿巴金德!
若是隻有阿巴金德以及他麾下的四百騎,他屠夫瓦西里會立即讓城裡的俄羅斯人上城牆駐守,自己帶着五十騎便可衝擊阿巴金德,可他一看就傻眼了。
除了阿巴金德一百騎,另外的三百騎服飾鮮明,那明顯是在呢絨大衣外面罩着一件東方人常見的棉甲,棉甲上的銅釘在四周一片雪白光線的反射下散發着若有若無的光芒。
更爲關鍵的是,他們還帶着火炮,眼下有一百人已經下馬,將隨身攜帶的小炮擺好了架勢,炮口正對着基廉斯克面對基廉加河的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