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閒是不得不感慨大城市自然有自己的好處。
畢竟比之他去過的那些犄角旮旯,這地方便是比之當代都不顯得遜色,到處都是器宇軒昂之地。
不過這地界,實在看不出半點正經,他看了兩眼,已是邁步過去。
他對女子的感覺實際上,逐漸在淡化。
在野心和動力的驅使下,很多事情感情便變得淡薄了起來,而面前人不過來自風塵,陳閒覺得這世上自然是有自風塵起來的奇女子,但這樣的人即便好,也不過是文人墨客口中的談資罷了,陳閒是懶得例會。
那忍見得陳閒沒有半點停留的意思,連忙攔在了陳閒的跟前。
陳閒還未動作,見得幾個冥人已是上前一步,充滿警惕地看着女子。
他們也是分外擔憂,但實際上,就連冥人也看得出此人乃是一個小人物,不過是一個青樓女罷了。
不過有些樣子必然要做。
陳閒笑着說道:“姑娘你攔着我的道兒了。”
“這兒是京師大街上,難不成,這兒的路,是你家的,你能走,我也能走。”
陳閒搖了搖頭,懶得和這個胡攪蠻纏的女人理會,便從一旁繞了過去。那女子見得他這般能屈能伸也是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便記得陳閒的背影和幾個護衛一拐彎便不見了蹤跡。
她一跺腳一咬牙,只是這時不遠處的樓內,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嚇得他也不敢多做停留消失在了門庭之外。
陳閒倒是不會被這種意外所打攪。
不多時,他已經抵達了一處地界,隨手敲了敲門,從大門內探出了一個神色警惕的人頭,他看了陳閒兩眼,陳閒也不多說,只遞了一張紙過去,那人大量他們一眼,便引着他們進了去。
“沒想到你們白蓮教的生意做得這般大,悶聲不吭,已是到了京師來了。”
陳閒走在院內,對着空間便道。
那從屋內已是傳來了一陣刀劍之聲,而後內堂轉出一名男子,頗爲忌憚地看着陳閒。
陳閒笑着說道:“都忘了不是老熟人了,見外見外。”
那人接過書信,看了兩眼,收在懷內,從門後已是轉出來一個體態富態的男人,見得陳閒滿臉堆笑,而後說道:“舊聞濠鏡之主年少有爲,一直無緣得見,當真少年英雄,也只有這般人中龍鳳,方纔能夠建立起這般不世之功業。”
陳閒笑着說道:“李老闆言重了,幾位老人家可好?”
“都過得不錯,只是沒想到,竹娘一去,便無音訊了。”
陳閒說道:“我來京師便是爲了解決這樁事。”
“那看來,陳少主已經有了主意了。”
陳閒點了點頭,也不多說,兩人一前一後入了廳堂。
陳閒所見的,乃是當時的北京城之中,極爲富裕的李氏米行老闆。
白蓮教起事之後,廣泛吸納百姓,這種自下而上的宣傳,有不少百姓入教,同時一些和民生息息相關的行當,也受到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鹽,米,甚至是布莊都有不少老闆最後都在傳教之下淪陷,成爲了白蓮教的附庸,實際上大部分的商賈對於白蓮教的信任度,甚至更高,他們擁有極爲離奇的忠誠度,因爲其一便在於他們對自己的生意是有極大的幫助的。
而且對於白蓮教而言,他們將窮人聚集在一起,這些人是極爲廉價,而且有頭有主的勞動力,對於這些白蓮教所謂的上層來說,用起來得心應手,他們自然是希望教會不斷擴張的。
能在這麼一個集體裡冒頭,做到一地舵主的人,都有幾分本事,陳閒與他談了談,便知道此人並不簡單。
“不過,想來陳公子來此也沒有這麼簡單罷。”
“倒是還有幾分無所謂的小事,要見幾個微不足道的朋友。”陳閒淡淡地說。
“能讓濠鏡之主親自前來的人,恐怕不是什麼小角色吧。”
陳閒笑着說道:“當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倒是叫李老闆失望了。”
“不說說?”
“夏言。”陳閒繼續說道。
那人思索了片刻,倒是明白了過來,實際上這個人目前雖然風頭正勁,但衆人對其並不看好,實際上便是因爲此人,不及某個他更爲極端的人物。
在政治上,如果想要謀取出位,本質上,你作爲風口浪尖是不足的,你還需要夠拼,已經有那種破釜沉舟鬥人到底的勇氣。
夏言是一個跟着別人而起的角色。
而那個敢爲天下先的存在,卻是一個是在名聲不大好,但仍是如此,極爲博取嘉靖帝信任的人。
張璁。
陳閒對此人評價是難以拉攏且非常舊派,首先便在於其實本人是一個非常會見風使舵,溜鬚逢迎的主兒,但不妨礙此人能力出衆。
畢竟在官場上若是要存活,本就要有一手手段備用,就像是他借力心學上位之後,調和心學和理學矛盾一般。
這不是一個很容易評價的主兒,但至少雖有瑕疵,但瑕不掩瑜。
陳閒沒有選擇此人作爲切入點的原因,也不過是在於這個人的想法實際上極通嘉靖,本質上是一個保守派,而後在可以理解的範圍內,不斷周旋。
但這樣的情況,是沒有辦法打破海禁的局面的。
所以哪怕這是一個極爲有才能,甚至一代賢相。
陳閒都不能讓他在位太久,他要想出辦法將他處理掉。
而夏言反倒是比較好的人選。
在後來的八年時間內,張璁可以憑藉其才能,亦或是見風使舵的本事,很快爬上首輔的位置。
這是歷史的進程。
陳閒需要做的是縮短這個其中的過程,而後讓後續的事情提前發生,這便算是順了天意。
只不過,這個難度極大,不然任由水流前進,陳閒也不是不可接受,十年醞釀,一招出手,到時候,必定驚濤駭浪,讓這個世界爲之震驚。
誰都能等,陳閒同樣的等得起,而且在這個時日之間,恐怕還有爲數不少的跳樑小醜出來作亂。
到時候一柄剷除了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