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東河倒是覺得這事兒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蔣飛雲實際上是一個極爲看重新興成果的人,根據少東家的話說,便是喜好新鮮的事物,對目前的人死與活都不大在乎。
說難聽點,就是個科技狂人。
這種人往往很難以人本位來思考問題,所以魏東河只好用好話哄了哄,老者方纔氣鼓鼓地抱着雙臂離開了病理堂。
“蔣老這性子,多少有幾分老小孩的模樣了。”魏東河摸着自己的額頭,看着王主管正站在不遠處等他,他走上前去,說了兩句。
王主管此時氣彷彿也消了,他說道:“畢竟搞的方向和我們不一樣,我是個務實的人,能多救一條人命就多救一條,
我來的時候,這兒已經是烏煙瘴氣,哪裡是什麼救人的地兒,那是活地獄,人都是站着進來,七零八落地出去。
只是這事情也是無可奈何,直到少東家確立下來了規矩,我們呢這兒才便利得多。”
魏東河點了點頭。
“不過,少東家立下的目標,還有幾個實在收拾不下,”魏東河從懷裡取出幾幅圖紙。其中一幅乃是一個呈現三角形的巨大羽翼。
“像是這種滑翔翼,到現在都八字沒一撇,但爲了這東西,已經傷了數個學士了。”
“我聽他們說,他們已經研製出了熱氣球,何必還對這個滑翔翼耿耿於懷?”他作爲主管,實際上也接手過幾個自隔壁來的傷患,也知道如今的工坊正在倒騰什麼。
“熱氣球有自己的好,但也有自己的毛病,像是少東家說的,在海上,熱氣球極爲不穩定,因爲熱氣球沒有前進後退的動力,完全是靠天氣之中的風向運轉,這一點和我們的船隻是一樣的,
一旦無法在第一時間命中對手,我們就會陷入極爲尷尬的地步,而滑翔翼的影響則沒有那麼大。
不過,少東家也說了,熱氣球往往是用來作爲偵查之用的,通過熱氣球和望遠鏡,可以在最安全的距離,掌握最好的情報。至於別的並不奢求。”
“原來如此,難怪我看有幾個熱氣球已經被送往了狼兵那兒。”
“那兒是防守的重中之重,畢竟誰知道朝廷什麼時候會真的派兵打過來,來了,我們若是沒有半點準備,死了都不冤枉。”
王主管點了點頭,而後看了看周圍,似乎有幾分猶豫。
“怎麼了?怎麼這麼一副模樣。”
“實際上,我們病理堂也並非全無是收穫,最近事情很多,而且這件事情在推導之時,顯得極爲天方夜譚,於是我便一直沒有說,你博學多才,且聽我說說?”
魏東河今日確實沒什麼事情,便引着王主管到了一旁,開口問道:“是什麼發現?”
“如今工坊內還有不少傷員,實際上有很多,手腳已是不可用了,但截肢卻是極爲容易大出血,風險極大,但近期我們發現了很多辦法,可以用來止血。”
“止血?之前蔣老在時,不就有很多法子。”
“他?他在的時候,那方式極爲野蠻,就算能把血止住了,都很可能將人直接害死,哪敢用那種方式,就連雞鴨豬狗都不敢那般操作!”
王主管聽到蔣老那止血法子頓時暴跳如雷。
看得魏東河也一陣頭疼,但他對此心知肚明,事實確實如此。
蔣飛雲雖然醉心於此道,但畢竟完全不將人民當回事,他那是爲了自己快樂,那是饞病人的身子!所以在王主管這種醫者父母心的正常醫生看來就是完全無法理喻。
可以說,蔣飛雲是有本事,但那是無數次摧殘人性命做出來實驗,通過重重的訓練,來達到的效果。
雖然結論正確,但其中的論證過程怎麼看都是歪的。
所以很多工序極爲反人類。
很可能導致人死亡亦或是永久性的傷殘。
所以王主管接受工坊之後,也是一頭包。
好在他是藥學世家,對於這方面的操作極爲有經驗,又有陳閒就此放權,在置換掉大量的人手之後,他才勉強保住了這些傷患的性命。
而且把他們收做己用。
“我發現的新式止血法,面對不同的辦法,都有自己的手段,只是極爲繁瑣,目前只有我可以做,我希望能夠普及到整個工坊,所以希望能有……”
“又是缺錢?”魏東河笑着問道。
王主管有幾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畢竟藥理堂的開支比其餘幾家都要大上許多,其中大部分都被病患佔了去,剩下的所剩不多的,則是科研與普及,這方面魏東河心知肚明,但王主管畢竟是個很是傳統道人,極爲不樂意給人添麻煩,如今也是萬般無奈之下,方纔開口說起。
“我晚些時候,叫阿貴去處理此事。”
王主管與魏東河千恩萬謝,魏東河擺了擺手,已經離開了工坊,不多時,便遇上前來的其餘工坊人士。他嘆了口氣,見得衆人圍攏上來,便換上一副笑呵呵的模樣迎了上去。
濠鏡每日都在發聲着日新月異的變化。
越來越多的田地被開墾了出來,工坊成立了資源鑑定部門,靠近的丘陵被開發,蘊藏在地底下的小規模礦場也都出現在了衆人眼前。
建築隊的規模壯大,靠近濠鏡的城市,聽聞了他們的本事,也紛紛有邀請他們前往,倒是被魏東河和建築隊的頭目一一拒絕。
他們以後大可去接私活,但現在這個特殊時期,只能斷了這條橄欖枝。
魏東河會開放一些口子,叫外來的商賈進入,以物易物,這裡的貨物便宜,所以走南闖北的商販都很是喜歡,更主要的是將濠鏡欣欣向榮的消息傳達到整個南方。
濠鏡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旋渦,將無數的人才和嚮往者捲入了其中。
衆人逐漸被濠鏡的氣氛所感染,魏東河也不知道,這樣的城市最終會變成什麼模樣,這是一個不斷成長,不斷進化,沒有絲毫腐朽的自由之都。
他的未來不可限量。
疲憊的魏東河忙完一日的工作,回到帳篷裡,緩緩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