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村子距離其餘幾個村子都不大遠,但自從事發之後,不僅是沈家,其餘人家也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畢竟如今事情一旦徹查,他們這些人也都一個跑不了。
他們之間本來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到現在能看透這一點的人並不多,更多的是互相指責與推諉。
沈和抵達最近的村子的時候,那兒正亂成一鍋粥。
他連忙喊住一個青年說道:“帶我去見你們的族長。”
那人見過沈和,當時便操着地上的石頭往沈和頭頂砸了過來,沈和趕忙避開。
“都是你們這幫子沈家的瘟神作祟,搞得如今我們都活不下去了!”
“都是你們這些害人精!”
大部分人都在破口大罵,沈和卻反倒是冷靜了下來,淡淡地看着他們而後說道:“若不是你們本來就和咱們一樣做的是歹事,怎麼會被人抓個現行?如今反倒是怪起我們來了?”
他的聲音很大,但聲討之聲,很快便將他淹沒在了其中。
他有幾分無可奈何。
但部分人哪裡會理會他,他們本就是氣得暴跳如雷,到了如今,更是把矛頭對準了他,頗有幾分末日之前的瘋狂。
人便是如此,面臨絕境一切所謂的道德,還有倫理都會被無情碾壓。
所謂的理智,更是全無。
隨着人羣越來越多,一個看上去三十幾歲的男人出現在了村口,他“哼”了一聲,人們不由自主地讓開一條道去。
有人大喊道:“族長來了!”
那人的眼神之中帶着幾分威嚴,他看着被分開的人羣,而後說道:“沈和,你還有臉來?”
“我做什麼不敢來此?”
“若不是你帶人將知縣家的親戚截了,還將人殺了曝屍山野,如何會給咱們帶來這般的禍事?時至今日,你還想抵賴不成?”
沈和冷哼一聲:“若不是那不開眼的走的是我們村子的地界,如何會出現這等事?若是在你們王家,在他們陳家,恐怕一樣都被殺瞭如此,只不過不湊巧罷了。”
那王家族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與其他幾人都已經通了氣了,到時候,便把你們推出去頂缸,只消殺了你們滿門便是了,倒是沒想到你們自己送上門來,省了不知道多少麻煩,
兒郎們,這大塊肥肉擺在咱們面前,還一口囫圇吞了?”
“你倒是好算計!誰敢上來!我們先把他拖下去陪葬了!”沈和有幾分渾濁的眼神,金光一閃,手底下的衆人亮了兵器。
衆人紛紛聚攏開來,他不是沒有考慮過會有這樣的結果。
丟車保帥,是最尋常的應對之一。
而實際上,這樣還不能絕對保證安全,最主要的是,來上一個死無對證,他們本就是殺慣了人的悍匪,將所有人殺了,而後將屍體就地掩埋,就說這些人都去了別處逃難,來上一個死無對證,畢竟這些死人本就不會說話。
到時候他們所有人都可以指認沈家,將所有的鍋一股腦地退到沈家的身上。
憑着這個,他們就可以順勢洗白,做個良民,這般說來,都是好事一樁。
“你們執意動手,未來可莫要後悔,那些人當真會信爾等的鬼話?”
“信不信是他們的事情,殺不殺你們則是我們的事情。”
“我有一個計劃,你可否聽我說說個清楚?”
“和你這等狡辯之人,有什麼可聽的?”言談之際,衆人已是圍了上來,頃刻之間,便是四面楚歌。
沈和不曾想到這幫人如此固執。
畢竟一旦涉及到自己的生死存亡,本來尚且還笑臉迎人之輩,刀劍相向尚算平常。
他一面帶着人防禦對方的攻勢,一面大喊道:“你們這麼做,遲早是要後悔的!”
他喊得聲嘶力竭,已是絕望到了極點。
這些人被激起了兇性,已是到了危機邊緣。
可就在這時,自門口又衝入了一夥人。
這羣人手裡也抄着傢伙,見到人便是一下,不少人還未反應過來,已經倒在了地上,這股洪流很快開拔到了圍毆的正中央。
無人敢當。
那王氏的族長回頭看了一眼,竟是冷笑了一聲:“你嚴老九也要來摻和一腳?”
但仍是號令手下衆人不得輕舉妄動。
而沈和則是一臉盼來救星的表象,他趕忙走到了嚴老九的跟前,他大喊道:“老嚴你可得替我做主!這些王家村的王八蛋,可當真不是個人!”
嚴老九卻沒有說話,只是讓到一旁,一個少年從其中走了出來,少年人揹着手,腰間帶刀,而後說道:“真是巧吶,在這兒還能見到你,沈家村長。”
“是你!?”
陳靖川沒有說話,看着衆人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
陳靖川自然不會在沈家一個村子上吊死,他腳程很快,很快就查探清楚了這裡的消息,便選了嚴家村作爲下手的點。
這次他並沒有像是和沈家一樣給他們選擇,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整個村子的核心拿了下來,而後強迫着這些村人認他爲主。
他原本以爲會遇到激烈的抵抗,但實際上並無事發生。
反倒是這些人極爲低眉順眼,對他極爲恭敬,好似他做的這些過分事,在他們看來微不足道,陳靖川想了想自然也是釋然。
在古代,做賊那是生活所迫,所謂的兇性在強權面前屁都不是。
陳靖川以前覺得,水滸傳裡的英雄好漢做的均是殺人魔王的事情,爲何各個都成了英雄好漢,等到真自己落在這麼一個時代裡的時候,才發覺,若非如此,哪裡來的對抗這朝廷,對抗強權的勇氣?
到了最後,不就是雙膝一軟,成了另外強人的奴隸。
陳閒笑了笑,便不在多說。
領着這嚴氏浩浩蕩蕩的人羣,抵達了王氏的村子。
歷史上的人民均是馴服的綿羊,無能者統治之下的羊羣,總要受到野獸的滋擾,但若是一個如他這般的橫人呢,雖然說不上蒸蒸日上,但終究的結局總差不過,在日日磨礪鬥爭之中,與敵偕亡。
而且,還有那麼一線窺伺大寶的可能。
爲何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