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多的是形勢比人強,尤其是陳閒這種人格外如此,海盜是武力的代表,而商賈畢竟不敢輕易觸犯他的條例,不然便是破家滅門,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
尤其陳閒還能給他們帶來不小的利益。
這一行人得到了一個肯定的回覆之後,便行告辭,陳閒懶得留下他們,畢竟相對而言,他還有不少事情要做,也不樂意將時間花費在這些人的身上。
陳閒要見的自然是那些分散在各處,居無定所的新生海盜。
在浙東一帶,海盜爭雄,本質上便是新老實力的交替和糾結,其中的老海盜在金河的引導下結成了一張巨大的利益網,而新海盜則永無出頭之日,變成了遊蕩在海上的孤魂。
這樣的事情並不鮮見。
陳閒約了幾個海盜見面,他在浙東沒什麼幫手,尤其是看似中立的嚴雯被金河等勢力所拉攏,如果不能獲得額外的援軍,固然是可以發動手中的底牌。
但未免得不償失。
他固然可以全身而退,但終究有幾分玩笑。
什麼事情都是做到最好纔好。
“事情都辦妥了嗎?”陳閒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狴犴點了點頭。
馬車之上,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這幾個人不會甘心的,畢竟對於他們而言,我這個人不好控制,而唯利是圖的金河他們纔是他們的好幫手,用金河來控制海上的平穩,尋找附庸方纔比較好就是了。”
陳閒把弄了一下指甲。
他自然知道這些老滑頭並不靠得住。如果放任他們發展最終的結果,無外乎和他有仇的雙方都統一在一處。
而後他就成了一枚傀儡,替他們擋槍不說,還撈不到半點好處。
金河相較於一個海盜,實際上,從他的所作所爲上來看,更像是一個生意人,這也讓他和那些商人更談得來。
這不是什麼好事。
陳閒是懶得在雙方勢力之間打太極。
尤其是一個個老狐狸。
他不見得鬥不過。
但沒有什麼意義。
“我們的人在客棧之外,看到了一些眼線,隱藏的手段很拙劣,應當是那些商賈派來的,但按照少東家的吩咐,我們沒有輕舉妄動,只叫他們在後面跟着。”
“跟着便跟着就是了,我們要去見的人和他們猜測的並不一樣。我還巴不得,他們和這些人搭上線,到時候,各自分化,方纔是好事一樁。
他們一地雞毛,可比我們容易得多,到時候,各懷鬼胎,就有好戲看了。”
陳閒笑了起來,一旁的狴犴有幾分似懂非懂。
陳閒的舉措,在他看來都是都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但到了最後,又極爲恰當好處,好似種種算計,都自動落在了陳閒的眼底之中。
這種算計高深莫測,讓他根本不知道如何猜測。
陳閒也不給他解釋。
“約定的地方便是那裡罷。”陳閒指了指窗外。
“是的,少東家,人應該都已經等在那兒了。”
陳閒說道:“海上桀驁不馴之輩,不過如此。”
他不知道在感慨什麼,下了車,已是步行前往目的地,狴犴小聲說道:“身後還有尾巴。”
“且不管他們。”
陳閒有時候覺得這些刺探情報的人,當真就應該上門找他拜師學藝,這手段也太拙劣了,陳閒就算是個弱不禁風的穿越者,都能發現藏在草地裡的那兩個人。
潛伏技能不點滿都敢出來做探子?
不過,他既然有心留下行蹤,那便隨便他們如何搗鼓。
到了目的地,不多時,已是見到了一處木屋,陳閒高聲說道:“聞三燕特此前來拜會。”
裡面不爲所動。
附近的金烏趕忙搬來一張凳子,陳閒跨坐了上去,很是悠閒,一副敵不動,我不動的無賴模樣。
冬日有幾分寒意,金烏變着戲法似的,從背後的包裹裡又取出一個茶缸,快速折騰起一個篝火堆,燒上火,便開始燒茶。
還順手遞給了陳閒一個暖壺。
陳閒打了個哈欠,見得裡面沒有半點動靜,便開口說道:“難得來一趟杭州府,這上岸之後,總要找個地方打打牙祭,前陣子叫你們查探的事情,可是有查探清楚?”
“這杭州府有個檀香居。最是擅長這西湖醋魚,選的乃是上好的食材,還有頂尖的廚子,這做出來的料,若是沒有事先預約便都吃不上半口。”
“那你可是有替本大爺安排?”
“都已是安排妥當,其餘的酒家也是如此,都不會叫東家你失望的。”金烏一臉諂笑,陳閒點了點頭。
金烏這幾個兄弟都是極擅長看顏色的主兒,但卻無有秦瑞之圓滑,多的是一種堅毅與忠誠,故而陳閒將他帶在身邊。
金烏若是自己放出去,便是容易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容易亂轉,這樣的人更適合給與指令。
陳閒對手底下的冥人知根知底。自然知曉他們究竟是何等性格,知道他們如何運用,他們磨鍊技藝,爲了報答自己,那麼如何用好這些長劍,便是他的責任。
陳閒抿了一口茶,低聲說道:“如此這般的,還有多少家?”
“這家算上共十九家,都是海上小有名氣的團體,比之咱們恐怕也小不了多少。”
陳閒笑了笑:“那難怪他們不買賬了,畢竟體量差不多,憑什麼聽我指手畫腳?不過,他們有這個膽氣,但不和金河硬碰硬,偏生要駁我的面子,可真是有趣。”
金烏尷尬地笑了笑,他也覺得這些海盜團做的並不厚道,但像是陳閒這樣明晃晃地說出來,可就有寫不近人情。
尤其是當着他們的面,他可不覺得他的目標,沒有在場,他們都在等待陳閒露出破綻,來換取更多的砝碼。
在海上流浪的海盜,朝不保夕,可比他們這些人慘得多。
每個人都想翻身,但到了海上被逼無奈之下,居然過的比往日還要慘淡。
怎麼都有幾分說不過去。
“那我們便走了罷,既然如此,我們何必多費口舌?十七八家人,總有肯聽話的,肯拉下臉的,讓他吃個飽,不肯的,也不必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