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菜,吃菜,少東家說的話,老頭子聽了都覺得有幾分滲人的慌吶。”
陳閒看着自己剛放了狠話,如今聽聞之後很快恢復過來的安季也露出了笑容。
“今日的姑娘和菜色都不錯,老丈。”
既然他說的話已經放出去了,那條大魚是否上鉤可就兩說了。
陳閒說的半真半假,並非徹底空穴來風,雖說,那個神秘的大殺器開發部門,如今滿打滿算好歹也有個三個人了。
嘛,在陳閒看來,如果他們努力一下,百年之後或許能摸到些洲際導彈的邊角料。
也不算完全無的放矢。
至於安季怎麼想,那由着他去,他吹了聲口哨,頗爲不雅,不似那些時常上這兒來的達官顯貴,惹得一旁的姑娘也皺了皺眉,他則大大咧咧地伸手摸了把少女的臉蛋。
安季說道:“陳公子乃是性情中人,可莫要怠慢了。”
那姑娘方纔放下身段,陳閒乃是一個少年公子的模樣,雖是長相精緻,但行事放浪形骸,一股子江湖兒女的德行。
倒是叫這些少女好奇,等到那陣子驚嚇勁兒過了,便一個個撲閃着大眼睛打量着陳閒。
一旁的李明玉笑着說道:“看來少東家不甚滿意?”
陳閒撓了撓脖子,將手中的小擺件把玩了兩下,彷彿好生無趣。
“老丈,恕我直言,你是覺得我陳閒沒見過女人嗎?”
安季看着陳閒這麼半大個小子,得,還直言,你這都直的沒邊兒了。他都在思考這貨小鳥毛到底長齊了沒,別人這個年紀都還在泥巴和屎玩呢,這麼個破小子已經是領袖一地海盜的狂人了。
結果這小猴子還不好打發。
這兒各個都是清麗佳人,乃是他自本城各地特意選來的上等美人兒。
他其實在見到陳閒之前,也沒有想到,此人當真是個稚子,雖然傳聞此人年齡尚幼。
可真見了之後,若不是他素有城府,當即就得驚掉下巴。
他甚至覺得這不會是糊弄人罷?
那陳閒不敢親自來見,送了個毛頭小子來頂缸?
好在他也算是早有準備,只是想到那人的音容笑貌,多少有幾分肉痛。
他往日都不見得能見得幾回此人。
此次還是用了陳閒的名頭誆她前來,這等少年海盜英雄一世,足叫這些煙花之地,不染塵埃之人所傾心動容。
世上什麼女子不曾愛慕英雄?
何況年少有爲,氣吞萬里如虎之徒?
不過那一位……安季倒是打過不止一次她的主意。畢竟,只要恣意花叢多少能夠聽說些許這美人的韻事。
安季眯着眼說:“似是陳少東家這樣的人中龍,等閒的胭脂俗粉自然是看不上的了,不過老朽倒是識得一位佳人,知情識趣不說,與尋常女子大有不同。”
他拍了拍手,笑着說道:“去請王姑娘上來。”
陳閒微微眯起眼,這個時代,他確實不曾見過什麼風流人物,常年海上漂,女人就那麼幾個,看也都看膩了。
到了這等江南水鄉,自然要領略一下那般柔情了。
只不過,這個時代江南一帶雖是繁榮,但名妓卻總是罕有人提起,自是比不得明末清初那秦淮八豔來得響亮。
自也不如宋末那等志趣。
每逢亂世開端,自有女子替那時代唱起輓歌。
權貴與所謂的才子縱情作樂,王侯將相恣意享受着天地榮華。
王孫乃知曉,而伶人戲子卻是無知。
這麼說來,一曲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倒是頗爲切題。
陳閒想到若是事不敗落,等到數十年後,自己也將對上嚴嵩其人。
嚴嵩也好,亦或是形形色色,玩弄權術者,陳閒既然要將偌大的明朝作爲他稱雄海上的大後方,自然少不得與他們過過招,若是不行便將阻礙在道上之人連根拔除。
走神之間,他忽然聽到女子漫步之聲,從門外布簾處傳來。
他恍然醒轉,看到一隻纖手已是撩開布簾,只是尚未見得少女容顏,只是幾分清冷倔強的女聲已出現在門庭之內。
“誰人這般大的架子。”
陳閒倒是暗自腹誹,這人好沒規矩,畢竟大明尚且講個人情冷暖,講個逢迎排場,你雖是秦樓楚館的尖兒,但如此不給人情面,以後誰人還來捧你的場?
何況了,人家一時敬你真性情,但來日指不定在人後嚼舌根,一張臉面有時候,自是不如逍遙自在來得實在。
這等呈口舌之快者。
陳閒不知道如何評價,說是不智又覺得可悲,說是強韌又覺得辱沒其名。
說到底,他畢竟是現代人,講究的也是能屈能伸。
這個時代畢竟太多珠玉在前,被歌頌的烈婦才女,亦或是春風一度的文人。
應有盡有。
這風骨不提也罷。
有了這般想法,陳閒看那女子的模樣,倒也是多了幾分戲謔與同情。
那女子此時方纔顯了容貌,倒是珠釵滿頭,身形綽約,生得極是豔麗,這等美與那些個小家碧玉不同,美得濃烈,一如烈火烹油。
只是她的聲音倒是稍欠幾分英氣,似是小鳥呢喃,即柔又媚,且叫人慾罷不能。
陳閒雖是個初哥,但也因此對女子多有幾分免疫,見得女子進來,目光直愣愣地掃過在場諸人,尤其是在李明玉身上停留了片刻,見得自己是個半大的孩童,竟然有幾分不屑。
那安季似是要的這般效果,連忙伸手想要扯一扯女子的衣袖,卻被他巧妙避過,女子將長袖攏在身前,看着安季說道:“安掌櫃別來無恙,只是今日又是帶了哪位紈絝做東,偏要誆了我前來?”
安季指了指不遠處正吊兒郎當坐着的陳閒,而後笑容滿臉地說道:“便是這位了,我可不曾說話,這便是前幾日於濠鏡,大戰三路強敵,而後保全濠鏡,佔地爲王的陳閒,陳少東家。”
陳閒察言觀色之下,知曉老頭兒行事均在試探。
既然如此……他拍了拍手,旋即說道:
“老頭兒,你別給我戴高帽子了,我可不是什麼陳閒,那人威風八面,英勇不凡,豈是我這麼個黃口小兒可比。
鄙人不才,有個諢號‘天王老子’,名字嘛,就叫我陳靖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