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不絕的火海之中,傳來的是一陣陣的哀嚎。
原本的貧瘠之地,在轉瞬之間,化作了人間的煉獄。
五百人除了少數一部分在最初的炮擊之中,當場遇難,屍骨無存,而剩餘大部分都被困於火海之中,不得脫出。
沈青霜冷漠地看着下面的一切,身邊的工作人員正在不斷記錄着火炮帶來的損害與數據,對於這些人而言,彷彿人命輕賤到不值得一提。
有一些勉強衝出了森林的士卒,當他們瘋狂地衝向山地之時,面對的是一支支黑洞洞,冰冷的槍口。
“通知魏先生,敵已肅清,請求封鎖。”沈青霜開口道。
身邊的信使已是迅速離去。
“沈主管,這種火器可真是太過恐怖了。”原本還能笑眯眯不動聲色的少年人,此時也難掩面上的驚訝,他上前,低聲問道。
沈青霜卻似乎對此見怪不怪,他低聲說道:“遲早有一日,會出現足以傾國的兵器,這東西,在那種戰略性的兵器面前,不值一提。”
他隱約想起那兩個少年提出的構想。
雖然只是一根樹苗,但他似乎可以看到生成參天大樹的那一日。
到時候,濠鏡便可以無懼於天下了罷。
說罷,已是指揮着炮兵部隊消失在了濠鏡北部。
五百士卒頃刻間化作灰飛,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魏東河的海盜部隊徹底封鎖了整個戰場,漏網之魚一一被投入火海燒成了灰。
至此,南侵的陸上官兵,宣告全軍覆沒。
只是魏東河揉着自己的太陽穴,看着亂成一鍋粥的棋面,低聲說道:“之後便是暴風驟雨一般的報復罷,只能看少東家如何應對了。”
……
雷州府。
一處城外的莊園之內,一個身姿有幾分富態的男人正接過一封書信,他看了兩眼,表情頃刻之間由之前的悠閒變得凝重了起來。
他揮手招來家丁,低聲問道:“送信來的,乃是何人?”
家丁搖了搖頭說道:“小人不知,那人是個少年模樣,送了信便走了,說另有要事,務必要將這封信送到老爺你手上。”
男人皺着眉頭,而後長嘆了口氣說道:下去吧。”
他邁入了後院,早有幾人在院子之中等候,見得他進來,便笑着說道:“老申,今日來得可晚了些。”
其餘幾人也跟着笑了起來。
被稱作老申的男人卻將手中的信件隨手一丟,而後說道:“你們可別說,今日本願酣睡到晌午,只是出了點事,如今是不得不來。”
衆人見得他面色凝重,不由得發問道:“發生了何事?倒是叫你這個老好人這副嘴臉?”
“瓊山金家出事了。”
“什麼?金秀園出事了?”
“並非金秀園,而是整個分舵都爲之牽動,如今瓊山白蓮不存了!”他將所得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衆人。
其餘的人手都眉頭緊鎖,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倒是不曾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瓊山地處於大明南陲,本來乃是一枚重要的棋子,如今卻引着金秀園貪功冒進,被連根拔起……”
“實事是當地官吏已是察覺到了我們,金秀園此人與我多有聯絡,乃是老成持重之輩,若不是形勢所迫,恐怕絕不會出此下策,可見……朝廷開始察覺了。”
“這……”衆人面面相覷,也知道老申口中所說之意義。
“這消息來源可靠嗎?”
“也但願此事乃是虛驚一場,也已經着手下之人前去查看,想必不要多久,就會有所知曉,只是,若當真如此,我們恐怕不得不重新在瓊山建立勢力了,而且所付出的代價絕不會小。”
“不若與高州,廉州掌舵商討一二?”
“我也正有此意,畢竟我們三處之白蓮,人手衆多,比之白蓮於瓊州舉步維艱,若是以我們的手腕,想要重奪瓊山縣,也並非難事。”老申捋了捋自己的鬍子,低聲說道。
“必要時候,動用人手,務必要將瓊山縣奪回我們的手中!”某人的眼底閃過一縷兇厲。
“不過我倒是聽說,最近與竹娘結盟的濠鏡少東家此時正在瓊山縣之中,我們的探子彙報,此時的他也失陷於城內,若是得了他做內應……”
“這不過是我們教內的家事,如何好勞煩這位,而且如今各方雷動,都是想要他濠鏡少東家的命!我們不去添把火,已是仁至義盡,他自顧不暇,自然也不會有功夫來理會我等,若是他找上咱們,再行計較。”老申一拂袖。
衆人紛紛起身送行。
“不必送了,我去查查那小子的來歷,你們趁這段時間,開始調動人手,我白蓮教蟄伏日久,已是有太多人不將我等放在眼裡,
偌大的分壇說端便端了,那可不成,可就得讓他們知曉我等白蓮已是羽翼豐滿,要叫他們嚐嚐我們的厲害。”
他說話之間,自有一股縱橫天下,無往不利的氣概。
同樣的事情,也在高州與廉州發生,而且正如同瘟疫一般朝着以瓊山爲核心向外輻射擴大,分舵被端,首腦金秀園當場被誅!
此時的陳閒正坐在山寨裡,他和湯賢已是說明了家中近況,說是需得他回家支持大局,湯賢依依惜別,一臉“帥哥下回再繼續來玩”的鬼德行,嚇得陳閒以爲這位當真是個老玻璃,不由得在心裡與湯賢劃清了界限。
他看了一眼,由小邵送來的情報。
濠鏡和各方面勢力對峙已久,作爲真正夾縫裡求生存的一支勢力,仰人鼻息以活,各方勢力都在等待其中一方探出頭,好在後續瓜分到更多的利益。
葡萄牙人自然是野心最大的一個,他們想要奪回濠鏡,以便於在大明站穩腳跟。
若是歷史的痕跡,逐步修復,那麼陳閒的覆滅就在不遠的將來。
陳閒卻不想讓這隻無形巨手如願。
“算算時間,各方面收到瓊山的消息也就在這幾日前後,是時候給這場鬧劇添上一把火,讓這場大戰燒得更旺一些了。”
陳閒想起自己於湯賢告別之前,曾說過的一番話,不由得低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