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濠鏡,已算是四面楚歌的前夜。
首腦遠行,島上危若累卵。
強敵環伺,各方交錯。
一旦敵人摸透了濠鏡的底細,他們會在瞬間就不顧一切地發動攻擊。
而且隨着消息的傳播,原本就關注着濠鏡動態的人都基本已經得到了風聲。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注意到這片區域。
陳閒的拖延雖然起到了效果,但終究沒有太過劇烈。
不着急的人很多。
但着急的人也佔了多數。
不着急的人,只不過覺得白銀團是一隻隨手可以捏死的小嘍囉,隨便動手就可以致他們於死地,不需要多加提防。
至於其餘的人,到底是懷着怎麼樣的心思,則不得而知。
十天之前的一場大戰,暫時性的阻止了佛郎機人的進攻。
但也許是因爲被佛郎機人問責,來自零零星星的海盜團勢力卻更多地出現在了濠鏡周邊,他們是替佛郎機人亦或是三災刺探情報的。
小邵那兒每天都會抓到不少這樣的小隊,都一股腦兒地丟到了魏東河的手中,這些人都被安排去開採附近的石頭。濠鏡一帶資源貧瘠,但木石都還算充足,這些都需要充足的人手方纔可以發掘。
也因爲如今島上告急,小邵麾下的資源偵測部門也只能緊急叫停。
這都給濠鏡蒙上了一重陰影。
好在,陳閒如今麾下的海盜多少還是經歷了炮火的洗禮,和血一般的清洗,那些會反水的二五仔早都被殺,或者清理出了隊伍。
這些人面對過比現在更爲壯烈情況,那時候的他們都不爲所動,面對如今的攻勢,倒是不驕不躁。
而陳閒治軍之下的效果也漸漸顯現了出來。
約談的人手雖然不多,但沒人想要成爲一枚棄子,他們拼命勞作,這些事情都看在魏東河的眼裡。
而在這些人的帶動下之下,原本遊手好閒的海盜也加入到了濠鏡的建設之中,而謝敬帶來的那批陳家子弟,在陳閒走之前,也都交到了魏東河的手中。
陳閒只說了一句:“尊重他們的選擇。”
魏東河將這些人挨個叫到跟前商談,大部分人願意加入部隊之中,而也有幾個來時靠的是一腔血勇,但見了工坊,還有各式各樣的部門反倒是起了別樣的心思。
並非人人就是喜好生死搏殺。
魏東河讓他們考慮清楚之後,再做打算。
這些孩子的地位並不會因爲與陳閒同出一族而高,都是從基層做起,有些孩子叫苦不迭,但隨着濠鏡島上的局勢日漸緊張,這種叫喚的聲音逐漸沒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安寧。
而與此同時,由島上的教會主導的名爲拯救會的教派也應運而生,越來越多的土人,和部分海盜都成爲了教會的信徒,便是連陳氏的一些孩子也會去參拜一二。
魏東河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也秉持陳閒臨走之前的交代,既不選擇干涉,也不選擇參與,只是冷眼旁觀。
島上的一切都在往好的一面發展,哪怕再外患頻發。
魏東河不由得想起陳閒的那句話來。
“只要我們的發展速度遠遠超過對手的預期,那麼這一仗我們必勝無疑。”
信息差吶。
夜已是深了,魏東河仍舊在屋內處理文件,這裡面的事情極爲複雜,而外面已是傳來了謝敬擊破對手海盜且將所有人一網成擒的消息。
一旁的玉娘看了門口一眼,不由得說道:“師父,他會過來嗎?”
魏東河只是低聲說道:“專心。”
玉娘吐了吐舌頭,又埋首功課之中,只是雙眸忍不住還是往門外亂瞄。
她天資聰慧,但在兵法謀略上欠缺的是成系統的知識,而陳閒給與魏東河和謝敬的兵書,便是最好的一把鑰匙。
但裡面的內容多數乃是由現代化的思路寫成,魏東河理解起來頗爲費力,反倒是玉娘一點就透,因爲這些東西她從未接觸過,而原有的軍事理論,她也一無所知。
所以讀起來全無阻礙。
能夠限制她學習的,唯有識字。
所以魏東河一邊傳授她兵法韜略,一邊教她寫字。
不多時,門外已是傳來了一陣鎧甲碰撞的聲音,還有幾個男人喧鬧的叫喊,爲首的一人已是進了門來,乃是一個高挑的男子,他倒是不着鎧甲,兩手空空。
“人都給押在後山了,三災主導的。”
“嘿,那幾個兔崽子還想跑,謝大哥臨空飛渡,就上了船,一把揪起那人的頂瓜皮,直接便摔在地上,登時人就暈過去了!我們還以爲人死了,結果一瞧,居然還活着,你時候離奇不離奇?”
跟在謝敬身後的一員將領大笑着說道。
而另一人則說:“老衛,魏管事在呢,你這算什麼樣子。”
魏東河笑了笑說:“不妨事,都辛苦了,金烈,老衛都將兄弟們帶下去,好好休息一二,小黑,叫薩亞和買谷裡來,我有些事情要與他們交代。”
小黑是魏東河另一位弟子,乃是在赤馬號上便跟隨他左右的親信,爲人倒是與魏東河類似,素來得魏東河真傳。
他應了一聲,已是披着夜色而去。
幾個小頭目也紛紛告辭,只餘下謝敬和玉娘。
三人隨意落座。
魏東河說道:“謝敬,這次三災的事情,你怎麼看?”
”正要和你說這件事,這東西你且看看。“謝敬從懷裡取出一沓信紙,放在了桌上,一旁的玉娘也探頭來看。
“都是一樣的內容,想來是務必是要確保這些書信能夠落入我們的手中。”三人都拿了一封看了一眼。
“這是招降,還是結交,還是尋求支持?”玉娘皺着眉頭放下手頭的信箋,有些不知其所然。
“三者都是,就看我們如何去理解了。”
這封信中提到的事情,乃是三災知道濠鏡如今的處境,他們將於不日與黑鋒決戰,到時候,若是白銀團能夠站在他們的一側,那麼他們也將不計前嫌,甚至隱隱之中透露出,歸還珊瑚洲也並非不可能的意思。
魏東河拍了拍桌子,笑着說道:“老狐狸可打的一手好算盤。”
謝敬將書信擱在桌上,低聲說:“再老也是狐狸,殺了也能剝下一張皮子,換幾兩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