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州。
也就是大明時期的海口。
擱陳閒生活那時代,他就時常聽聞這個地名,不過那會兒聽得最多的乃是海天盛筵,什麼外圍裸模以及各種富豪大款。
聲色犬馬,五光十色。
得,盡是些是和陳閒掛不上邊。不過,海口在當代便是一等一的旅遊城市。
也是冬季旅遊的好去處。
氣候的緣由造就了瓊州的特殊性。
這裡的水稻一年四熟,產量高,但往往達不到預期。
原因在於其熱帶季風氣候,與複雜且缺乏平地的地理環境有直接關係。
不過,除此之外,歷史文化同樣是極爲貧瘠。
無他,那時候的海南島分屬不毛。按照古話說,便是百越之地,非常落後。雖然隋唐之後,京杭大運河的開鑿和中國經濟重心的轉移,都使得南方一帶漸漸成爲經濟發展的核心與人文文化的搖籃。
不過饒是如此,身處百越之地的駱越,即海南,仍舊沒有沾到光,一直都處於那種半開化的狀態。究其原因,無非是鞭長莫及,實在不好管理。
而且人手稀少,自秦以來,當權者多次遷移各地的民衆前往海南,仍舊是那副模樣。
陳閒倒是沒有來過此地,他們在瓊州的碼頭下了船,陳閒並沒有與其他兩船的人手同行,只是帶了天吳與維娜下了船,其餘人由狴犴統一調配。
他們這些人來此地並非是來保護陳閒的,而是另有任務。
陳閒的一席話,還是改變了有一些人的思想,他們開始積極主動的尋求生機與出路,並不是每個人都只想要成爲依附他人而活的廢物。
沒有人生來腳就是軟的。
陳閒只不過,是想要讓他們站起來自行走路罷了。
哪怕這些人在未來可能成爲不安定的因素,但陳閒也樂得如此。
陳閒落腳的地方乃是瓊山縣。
也是瓊州最大的一處城池,是中心所在。
他們三人扮作的乃是一富戶人家的子弟,陳閒自然是公子哥兒,而維娜則戴了頂寬大的帽子,身上穿了一件粗長的衣衫,遮住全身,而天吳則做一行腳小廝的模樣。
一行三人,說說笑笑,彷彿當真是前來遊山玩水一般。
這一類的公子哥兒在大明倒也算是比比皆是。
比如最出名的是後世被刻意放大的持才傲物的唐寅。
唐寅因爲弘治二年的科舉舞弊案,從而斷絕了仕途,與他一起的還有他的至交好友徐經。這依然是後世的一樁懸案。
唐寅與徐經當時到底有沒有舞弊,誰都不知道。
但至少二人在科考之前,拜會了程敏政確實有跡可循,雖是捕風捉影,但至少叫人抓住了痛腳。
唐寅在斷絕仕途之後,便從此寄情于山水。
不過也因爲此事,唐寅生活頗爲窘迫,靠得乃是朋友的接濟和賣畫所得勉強營生。
一代才子淪落到此多少有些叫人唏噓。
但若不是因爲這些經歷,恐怕唐寅在繪畫與文學上的造詣也不會如此叫人稱道。
此類的還有明代第一才子徐渭。
文人官場失意,自然有別的地方相得益彰。
也不算是意外之局。
瓊山縣當地還算是應有盡有,這裡住的都是瓊州一帶的富戶,陳閒找了一間客棧住下,他們做的乃是無本買賣,這錢來得快,去得自然也快。
所以用起來便不當回事。
陳閒便訂了一間天字號上房,早有天吳上前打點。
只是店家頗爲爲難地看着陳閒等三人,賠了個笑臉說道:“三位,這還真不湊巧了,早上的時候,來了位貴客,將這兒的三間上房都給包了圓,您瞧這……”
陳閒皺了皺眉,其實他倒是無所謂住在何處,只是天吳卻發飆道:“瞪大了你的狗眼看看,這是咱們陳家陳少爺,咱們陳家乃是在兩廣都響噹噹的金字招牌,什麼樣的狗籃子,把樓都給包了,這是不給我陳家面子?!”
天吳說的凶神惡煞,那掌櫃的皺着眉頭,顯然也在思索兩廣是不是真的有一個跺跺腳,便震得地方抖三抖的陳家。
陳閒見得天吳玩得過火,剛想出來打個圓場。
倒是自樓上傳來了一個青年公子的聲音。
“哦?店家發生了何事,下方爲何吵鬧?”這人聲音頗爲清雅,不急不躁。
陳閒不曾說話,今日他也是一身公子哥兒的打扮,他本就有一副好皮囊,生得脣紅齒白,劍眉星目,身材高挺,看上去丰神俊秀。
便是連江湖莽客見了陳閒便都喝彩,好個俊俏的後生公子。
他把弄了手中的摺扇一二。
那店家彷彿知道樓上的客人來頭不小,便應承道:“肖公子,乃是來了客,說是要住一間上房,只是你知曉的,本店的上房均是……”
“無妨,且我叫家人收拾一間,便讓一間予人方便便是。”
那店家剛要感謝。
陳閒已是接口道:“君子不奪人所好,凡事亦是講究先來後到,既然是肖公子先行到此,陳某也不便如此,天吳且將安排兩間地字房便是。”
店家趕忙說道:“我們客棧自有可見得海景的地字房,保管叫陳家公子滿意!”
“哦?陳家公子如此豁達,不如上來與鄙人喝一杯水酒如何?”那人高聲說道。
陳閒本就要的是這麼個結果,且朗聲回答道:“正要叨擾!”於是吩咐了兩個手下兩句,便大步登了樓,遠遠地便見得欄杆盡頭站了個高挑的青年,頭髮用玉帶束起,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長衫,身邊並無攜帶家人,只拿了一柄摺扇,正含笑看着陳閒。
兩人初一見面,便互讚道:“好一個人物。”
肖公子伸手已是引着陳閒說道:“陳公子,且這邊走。”
陳閒微微頷首,腦子裡卻在飛速搜尋關於明代肖姓有名的公子哥有何人,但無論如何他怎麼找,都沒有什麼收穫。
或是不符合時間,亦或是不符合情況。
兩人已是分了賓主坐下,早有家人安排上了菜,這兒類似於後世的小包廂,只容幾人閒坐,陳閒倒是覺得剛好,也不動碗筷。
“鄙人與陳公子倒是一見如故,沒成想,這世上倒是還有公子這邊的妙人。”
陳閒不知其意,只是淡淡地笑道:“肖公子過獎了,只是下人一時口角罷了。”
“陳公子,乃是兩廣人士?不知是否考取功名。”
陳閒看着面前的青年目光灼灼,居然有那麼幾分討好的意味,已是明白過來,這肖公子多半身上另有隱情。
當時天吳大嗓門,到底還是引來人的覬覦。
禍從口出。
古人誠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