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水流大師兄做事的效率很高,也可能是他同樣早有計劃。
第二天一大早,便有兩個半大的小子被送到了陳閒的住處門口。
隨着他們而一起被送來的還有三四個年紀尚小的孩子,他們其中有土著之子,也有當時跟從在工坊前後,鞍前馬後的學士。
段水流選人不拘泥於小節,這和沈青霜與王總管都有不同。
這兩人對土著還有些許偏見。
而這些人此時都很拘謹地看着陳閒。
陳閒之前因爲有做過海盜的思想工作,現在倒是沒什麼心理負擔。
他讓天吳把人請了進來,而後從一旁隨便取了一根碳棒,在身後的板子上指了指說道:“時間比較緊,我便不與你們囉嗦了。
你們是大師兄推薦過來的人手,將來你們要做的事情,要說簡單也很簡單,如今工坊也好,還有別的部門也罷,都缺能夠統一調配資源的能手,身爲大管家的阿貴,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我才讓大師兄找了你們。
你們裡頭有不少知道算數的,覺得很簡單。
但我想說,算數其實也是一門學問,統計也是,別小瞧他們了。大師兄把你們送到這裡來,首先我可以直接告訴你們,是因爲你們並不是那麼適合在工坊待着做科研,做項目,你們都不合適。
其次是你們生性純良,不會因爲一己之私,做出一些讓工坊有所損失的事情來,所以他選擇了你們,希望你們也不要讓他失望。
我們做的事情,和我們的事業都涉及到謀略天下,以及爲了天下尚在受苦的百姓謀求福祉的問題。
所以,你們也別小瞧你們做的事情,可能就因爲你們的一點念頭,這個時代就會因此而改變。
我做的努力也會因此而變得毫無意義,與你們一同工作的夥伴也會因爲你們這樣做,而顏面盡失甚至丟掉性命。
所以你們要注意你們的所作所爲,你們對我直接負責,你們也會擁有滔天的權力,這個權力誕生於財富和我,說起來很實在,你們以後每天都會和錢,和資源打交道,很多時候,難免豬油蒙心,如果你們出現了這個情況,我並不會管你們是否有什麼苦衷。
該殺還是要殺的,畢竟這麼多人在船上都要吃飯,你們多拿了一點點,可能就有兄弟,亦或是我的兵吃不上一口熱飯,到時候,出了問題,誰都負擔不起。
貪污受賄的人更是應當死在斷頭臺上,所有的士兵和海盜都會來看,甚至還有別處的來客,他們會唾罵你們,也會看不起你們,以後你的家人也會因此而擡不起頭,
你們不要覺得我危言聳聽,或者是在嚇你們,這是必須做的事情,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這一點對於你們格外適用。”
陳閒絮絮叨叨地說了一批話,彷彿殺人對他來說,也如同喝水一般,幾個孩子嚇得瑟瑟發抖,他擡起頭看了他們一眼,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而後指着黑板,把自己所整理出來的有關於財務以及資源管理方面最簡單的課程都講了一遍。
幾個孩子有點懵懂。
他彷彿有些不耐煩,便叫天吳進來,發了筆記本下去,讓他們自己記錄下來,若是不懂,回去自己琢磨,之後他會進行抽查,如果實在學不會的,那也就說明這個孩子不適合吃這麼一口飯。
還是早些另求生路罷。
不過,很顯然幾個孩子都並不笨,而且陳閒的威脅很是有用,他們在工坊都是地位最是低下的人,兩個學士明顯是如此,到了現在都不得晉升的。
多半是缺乏某些才華的主兒,陳閒看着其中一人很是激動,看來也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等到第一堂課上完,陳閒揮退了幾人。
便將天吳叫了進來。
少年護衛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陳閒仰躺在椅子上,而後說道:“你在外頭都聽到我說的了罷。”
“聽到了少東家的教誨。”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說了一堆話很是囉嗦。”
“……”
陳閒斜着眼看了天吳一眼,倒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天吳臉上彷彿有幾分不自然彷彿是被陳閒說中了心事。
他嘆了口氣:“這樣的話,以後會說的越來越多。”
“很多事情並不是囉嗦,而是理應該說,財務人員掌握着的是一個島上所有人的命脈,其中又以這些直接控制各方面財富與資源的人最爲艱難。
如果不把事情與利害說清楚,大部分人還是會不以爲然,我們應當做的事情,至少是讓他們知道一旦出事,他們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以及他們的未來到底是怎麼樣的一條康莊大道。
這一類的談話只會越來越多,包括你們冥人,這個時代上可以被腐蝕,侵害的人太多了。”
這是陳閒的想法,後世的管理者自然是奉行給一顆棗,再給一大棒的策略。
而陳閒更加直接,他把好壞都直接攤開了說,不會假惺惺地給你玩權御,這是他的推心置腹,也是他的處事原則。
“我們兄弟都誓死效忠主上!”
“我知道你們很忠誠,但忠誠不能當飯吃,而且忠誠只是基於你們自己的意識,當更多的外部物質條件涌入的時候,你們還能在他們面前保持初心嗎?
你跟在我面前鞍前馬後,時時見到我,不一定會有問題,但大部分的冥人在外東奔西走,他們的身份敏感,而且他們從前是窮過的,很難說,他們會不會因此而墮落。人的忠誠與非忠誠對我而言,相差並不大,僅僅是一線之隔而已,所以我纔會說很多的話。
這些話,你乍然看起來,很是囉嗦,但實際上,他包含了很多東西,其中有願景,還有不好的下場,以及對於未來的描摹。
我不希望你們過得渾渾噩噩,也不希望過得唯命是從,我希望你明白你們在做的是一樁偉大的事業。
這個事業並不是爲了我,而是爲了整個船隊,乃至於大明這個仍在不斷衰弱的帝國,甚至兩者都不爲,只是爲了自己,以及那麼多窮苦的老百姓。”
陳閒低頭沉思,而後對着若有所思的天吳說道:“你且將消息傳遞出去,幾日之後,我將開始給衆多核心的成員開始上課,以及開會,我會解釋近些日子以來,我所作的一切,還有我日後將要做的一切。”
“你們都不是局外人,所以絕不可能置身事外,至於你們能夠做到什麼。有手有腳的,這天下什麼事情,就連皇帝你們都可以坐得?難道你覺得你們做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