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閒對蔣老的到來,同樣感覺到意外。
這是一個纏繞着重重謎團的老者,陳閒甚至覺得這位精神狀態並不是很正常。
只不過他的到來,陳閒反倒是放下了原本準備擡起的手,既然有人代勞,便不需要在這裡掀起其他的風波。
而且陳閒始終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況,還是自相殘殺。
“哼,蔣飛雲你回來的可真是時候。”蘇青不滿地說了一句,他對這個來路神秘,甚至執掌了整座白銀團工坊,使之成爲各方面不可染指之地的老者同樣多有忌憚。
他隱隱知道他的身份,但終究是猜測,畢竟就算是呂強生在時,對於這位元老級別的人物也多有退讓。
每次見面的時候,都畢恭畢敬。
此時的老者健步如飛,他抵達了碼頭之後,快步往此處走來,他的身邊還跟了兩個身材高大穿着猶如教士袍服的男人,此時也在他的身後。
不多時,他已經抵達了衆人跟前。
陳閒也是頭一回得知蔣老真名,他對着老者恭順地行了一禮,對於這位在海外仍舊孜孜不倦地進行科研,甚至給他留下了寶貴遺產的老者,他始終對此抱有充足的敬意,畢竟在這個時代,能夠做出這等壯舉之人絕不能被輕視。
這個時代就是因爲這樣的人太少太少,不然大明將率先邁入全新的時代,而不是落於人後被動挨打。
這是真心誠意地致敬。
“你小子很不錯!總算老頭子沒有看走眼!”蔣老笑着走上前來,此時的他並沒有看向別人,他的目光掃過不遠處的山坡上站着的數人。
“這些不成器的弟子都看你的管教,不然指不定還得廢物多久,可是氣死老子了。”他說笑着,對着那幾個門生指指點點。
陳閒並沒有回話。
一旁的孫虎說道:“蔣老既然回來了,自然是要重新執掌工坊了?有你在,恐怕工坊就能再上一重樓了。”對於孫虎而言,他是呂強生時代的老人,他自然也認識蔣飛雲,但他不像是蘇青到處鑽營,也不知曉這位老者的真實身份,對他而言,蔣飛雲執掌工坊,給他們帶來的是狼臺的改良,與赤馬號的誕生。
在他看來,唯有蔣飛雲執掌工坊纔是最正確的選擇,他的一切都是爲了更好的白銀團,而不具有什麼私心。
蔣飛雲冷哼一聲:“現在都是小子們的時代了,老頭子我回來那是來享清福的。”
“說得也是,咱們都是一把老骨頭了,幹啥還要插手現在統領的事兒呢,你說對吧,蔣老頭。”蘇青在一旁陰陽怪氣地說道。
陳閒覺得這位蘇長老不入宮當太監可真是可惜了。
“插手得最是熱鬧的不就是你嗎?”蔣飛雲斜着眼看着蘇青。
“你!”
蔣飛雲自是最看不起蘇青,蘇青算是當年呂強生麾下少有的野心家,蔣飛雲與呂強生認識多年,早就知道他手底下那些人到底是怎麼樣的德行。
呂強生被蘇青視作給予他兒子的試煉,但沒想到他兒子早早功敗垂成,在爭鋒的路上失去了先機,最終被奪去權柄,難以成爲首腦。
蘇青也是無能之輩,但野心勃勃,在摒除了大量有才幹又不相爲謀的角色之後,呂強生留下了他,卻不想兒子更爲不堪。
放往日裡,蔣飛雲都懶得正眼看蘇青一眼。
“統領,既然蔣老回來了,陳閒這小子在工坊什麼都不是了,既然他不代表工坊,那麼便不需要再有顧慮了,動手吧,統領,別讓兄弟們心寒啊。”單勇此時走到了衆人跟前,他和陳閒有大仇,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而且他知道,魏東河很可能拿工坊主管之事當做藉口。現在徹底堵住魏東河的嘴,就算是給了陳閒致命的一擊。
誰都不會拒絕權勢吧!
“哦,小子,誰和你說,我回來了就要陳家小子卸任總管的?”蔣飛雲開口說道。
單勇沒想到這個時候,老頭子會站出來替陳閒說話,他說道:“蔣老,工坊可是你一手創辦起來的,讓一個外人入主,於情於理,不合適吧。”
老者笑了笑:“呵呵,要是都和海船上一樣,都特孃的靠你們這幾個卵用都沒有的兔崽子,我看啊,我那破工坊也就不用開了。
什麼地方都是達者爲先,陳小子至少帶着工坊的人走了一條我都沒有跨過去的路,我決定了,以後這工坊就由陳小子當家做主,我嘛,也能喝喝酒,討個下半生的清閒了。”
“老不死的,你說什麼?”單勇惱羞成怒,他是海盜之子,但他並不認識蔣飛雲,也從未從長輩口中得知什麼線索。
他原本以爲是呂平波給這個老頭子長臉,如今更是如此覺得。
“哦……老不死。”蔣飛雲的表情漸漸陰冷了下來。
單勇看了看周圍寂靜無聲的蘇青和孫虎,覺得彷彿有什麼不對勁的,但他既然發了話,便不會再有退路。
而陳閒在一旁悠悠然地嘆了口氣。
他與三位主管的交談之中,知曉這個老頭子必然有一個煊赫的過往,絕不會是一盞省油的燈。
就在這時,魏東河開口說道:“好了,退下吧,自設立工坊起,海盜團與工坊平等相處,誰也不是誰的附庸,陳閒既然是蔣老承認的工坊首腦,有功有過,便維持之前的說法,不獎不罰便是了。
孫二爺,蘇長老,你們覺得如何?”
“便依照統領所說的去辦罷,老夫沒有意見。”孫二爺點了點頭說道,他本來對陳閒沒什麼成見,這次也不準備尋釁滋事,大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自覺。
蘇青也冷哼一聲,偏過頭去。
衆人看到的是兩個最大的挑事刺頭,如今一副將要撂擔子的模樣,尤其是單勇,他和陳閒的樑子結下了,若是陳閒得統領庇護,時候絕沒他好果子吃。
他站了出來,指着陳閒的鼻子大罵道:“就是有這樣的小人咱們白銀團才丟了珊瑚洲,天知道他在工坊裡做了什麼安排!”
而後他轉身看着老頭子說道:“老頭子都是你做的好事,識人不明,學什麼讓賢!?老子今天就要替我們團除害了。”說着他抓起了一柄刀刃,往陳閒身邊衝了過去。
可他還沒有到達陳閒的面前。
一柄染滿了鮮血的短刀,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背後。
“那是該讓你看看你口中的老頭子的厲害,到底是我昏庸無能,還是你小子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