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就算你不來,我也會去自首的。”女人從容地說,“我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我願意爲此付出代價。”
丁玲緊緊抱着母親,悲痛欲絕。“媽媽……爲什麼?我終於見到你了,你卻……”
“沒關係,孩子。”女人此刻臉上全是欣慰和快樂,就像迎着清晨的陽光。“你根本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麼高興,只要知道你還活着,我就心滿意足了。你還活着——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了。”(Goodaaending)
(《逃出魔窟》完)
克里斯的故事講完後,衆人皆爲之驚歎。北斗感慨道:“天才就是天才,同一個故事,講出兩種不同的結局,中間的分支選項也讓人感覺既糾結又刺激。”
他對克里斯豎起大拇指,“能講出這種故事的,也只有你了,克里斯!”
克里斯長吁一口氣:“可是真的累死我了,講這種故事的難度比一般故事高得多——我差點兒自己都餛亂了——還好順利講完了。”
荒木舟說:“小天才,你之前不是說能通過這個故事試探出誰是主辦者嗎?
怎麼樣,有結論了嗎?”
“別忙,還是按程序來吧。”克里斯說,“先請大家給我的故事打分。”
“好的,我去拿紙和筆。”哥特說。
南天立刻站起來,走到哥特面前,冷冷地說:“不必了,我去拿吧。”
哥特張着嘴,愣愣地望着南天,倏然臉紅耳燥,似乎意識到南天察覺到了自己的秘密,尷尬不已。南天懶得理他,徑直朝櫃子走去,從裡面拿出紙筆,分發給衆人。
經過統計,克里斯的分數出來了——9.2分。沒能超過排在第一位的哥特。
但克里斯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他笑嘻嘻地說:“9.2分,蠻不錯的。第一次嘗試新類型的故事就能得到這個分數,我很滿意了!”
萊克說:“克里斯,現在分也打了。你能說我們最關心的那個問題了嗎——你到底試探出主辦者是誰沒有?”
克里斯對龍馬說:“請把你記錄的內容給我看看好嗎?”龍馬把小本子遞給了他。
龍馬專門用一頁來記錄每次選擇的情況,克里斯問道:“你記錄的肯定沒錯吧?”
“絕對沒錯。”龍馬駕定地說。
“那就好。”克里斯仔細察地看那一頁,陷入沉默。
龍馬的小本子上是這樣記錄的——
(第一次選擇):
A路線:白鯨、荒木舟、龍馬、闇火、千秋、哥特
B路錢:夏侯申、萊克、沙嘉、北斗、南天
(第二次選擇):
A路線:北斗、沙嘉、萊克、夏侯申、千秋
B路錢:荒木舟、白鯨、龍馬、闇火、哥特、南天
(第三次選擇):
A路線:荒木舟、萊克、龍馬、北斗、南天、夏候申、白鯨
B路錢:闇火、紗嘉、哥特、千秋
(第四次選擇):
A路線:荒木舟、闇火、萊克、千秋、白鯨
B路錢:夏候申、紗嘉、哥特、龍馬、北斗、南天
(第五次選擇):
A路線:荒木舟、闇火、哥特、萊克、紗嘉、千秋、白鯨
B路錢:夏侯申、龍馬、北斗、南天
(第六次選擇):
A路線:闇火、哥特、龍馬、萊克、南天、紗嘉、千秋
B路錢:荒木舟、夏侯申、北斗、白鯨
(第七次選擇):
A路線:闇火、夏侯申、龍馬、紗嘉、北斗、白鯨
B路錢:荒木舟、萊克、千秋、南天、哥特
克里斯默不作聲地盯着這一頁看了好幾分鐘,大廳裡安靜得能聽到每個人的呼吸聲。終於,克里斯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喃喃道:“我大概明白了。”
“你知道誰是主辦者了?”萊克急促地問,其餘的人也緊張起來。
克里斯繃着嘴脣,過了半晌,說道:“我心裡大概知道了,但是現在還不能說。”
荒木舟控制不住情緒,吼了出來:“克里斯,你適可而止吧!這種話你說過好幾次了!每次都說大概知道了,又不把話說明!你到底是在故弄玄虛,還是在耍弄我們?”
“恐怕我沒有耍弄你們的心思了。”克里斯望着荒木舟,正色道,“只剩明天一天了,你覺得我還有心情開玩笑嗎?”
“你也知道只剩一天了?”荒木舟瞪圓了眼睛,“那還跟我們打什麼啞謎?如果你真的知道主辦者是誰,就立刻說出來,並拿出證據!別再吊我們的胃口了!”
克里斯歪着頭望着情緒失控的大作家:“荒木舟先生,原來您也知道指控一個人是需要證據的?”他嚴肅地說,“我之所以不願現在說出來,就是覺得證據還不夠明顯!假如貿然指控,反而會打草驚蛇。但是我相信,等到明天南天的故事講完,這個證據自然會跳出來!我會在主辦者贏得這場比賽之前,把他(她)揪出來!”
南天心中一驚。什麼,等到我講完故事後,能證明主辦者身份的證據就會出來?難道主辦者的身份,跟我的故事有關係?或者只是跟明天是最後一天有關係?
南天暗忖的時候,克里斯已經站了起來,他一邊朝樓上走去,一邊回過頭說道:“我早就說過,這件事情不是想象中那麼簡單的。主辦者的身份,也許只有最後一刻纔會徹底顯現!”
說完這句話,克里斯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進入自己的房間,將門緊閉。樓下的人擡頭望着上方,無法參透他話中的深意,卻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寒意。
南天躺在自己的牀上,雙手反枕腦後,兩腿交叉。作爲最後一天晚上講故事的人,他註定要度過一個不眠之夜了。
克里斯的故事如此新穎、精彩,也只得了9.2分,到底怎樣的故事,才能超過哥特的9.5,成爲最高分呢?
克里斯最後說的那些話,到底代表什麼意思?聽起來,他似乎有把握找出主辦者……但是,萬一主辦者正是他呢?他說這些話,也許正是想迷惑和麻痹我們?
只剩最後一天了。這該死的主辦者到底是誰?!
一系列問題困擾着南天,令他心煩意亂、如芒在背。而且最糟糕的是,他發現此時此刻,自己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了目前的困境和找出主辦者等現實問題上,沒辦法靜下心來構思一個故事了!
照此下去,他豈不是隻有被迫放棄這場比賽?
就在南天心亂如麻之際,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他翻身下牀,走到門口,低聲問道:“是誰?”
“我。”紗嘉的聲音。
其實南天也預料到了紗嘉會在最後一夜到來之前,來找自己商量對策,他趕緊打開了門。
紗嘉走進房間,把房門關攏了。
他們坐了下來,紗嘉問:“還沒睡嗎?”
“睡不着。”
“在構思故事,還是想別的事?”
“我靜不下心來了,”南天煩躁地說,“我想不出明天的故事。”
紗嘉嘆了口氣,說:“我能理解,作爲最後一個講故事的人,你的壓力肯定是最大的。但你要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調整好狀態才行呀。”
南天雙手撐住額頭,從未如此沮喪過:“老實說,我現在真的沒有信心了。之前我一直認爲,只要我能構思出一個絕妙的故事,獲得最高分,就能控制局面,但我沒想到哥特會用作弊……現在看來,要想超過他的9.5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克里斯也算是豁盡全力了,但仍然……”
“南天。”紗嘉突然打斷他的話,直視着他。
南天停止說話,望着紗嘉。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紗嘉面色緋紅,一隻手捂在嘴上。她頓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擡頭凝視南天,“我愛你。”
南天張着嘴,愣愣地望着紗嘉,臉紅心跳。
“我知道,這太突兀了……”紗嘉又把頭埋下了,羞澀地說,“現在這種狀況下,不是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抱歉……但是,我只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意。因爲明天,我無法預料會發生什麼事,我害怕錯過今晚,就再也沒機會說這句話了……”
南天的心變得柔軟起來。他坐到紗嘉身邊,默默地抱住她。“別說了,我明白。”
紗嘉緊緊抱着南天,在他懷裡低聲啜泣。
“不管怎樣,我明天都會保護你的。”南天說。
“我也是這樣想的,”紗嘉擡起頭來,淚眼婆娑地望着南天,“我願意爲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能活下來。”
暖流在南天的心坎流淌,此刻,他感覺自己不再煩躁和迷茫了。愛的神奇力量,令他重拾起了信心和希望。
他們相擁在一起許久才分開。紗嘉擦乾淚痕,重新露出微笑:“在這裡度過的十幾天,雖然緊張、恐懼,但是能認識你,就一切都值得。不管最後結局如何,我都會感謝我的生命裡有這樣一次經歷。”
南天撫摸着紗嘉的頭說:“我也要感謝你,紗嘉,真的。你給了我信心和力量,讓我知道明天該怎麼做了。”
紗嘉愕然地望着他:“你打算做什麼?”
“一個絕對能讓大家獲救的方法。”南天說,“我剛纔突然想到的,是你給了我啓發。”
“什麼方法?”
“明天就知道了。”南天微笑着說,“今晚,讓我們暫時忘記這一切,安心地度過這個夜晚吧。”
紗嘉臉一下紅了。“你的意思是,讓我不回自己房間了嗎?”
南天將紗嘉溫柔地按在牀上:“就像你說的——萬一錯過今晚,就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呢?”
最後一夜。
12個懸疑小說作家正襟危坐,氣氛凝重而緊張,空氣中瀰漫着不安的氣息。
南天的故事講完後,這場爲時十四天的驚魂遊戲即將迎來大結局。
沒有任何人能預測到結局會怎樣。
南天此刻坐在一圈人的中間。七點鐘到了,他深吸一口氣,說道:“各位,今天晚上是最後一夜。而我,是最後一個講故事的人。我想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大家可能沒有心情去傾聽一個普通的懸疑恐怖故事了。我們目前的局面,比任何虛構的故事都要更驚悚,更具懸念——到底誰是把我們‘邀請’到這裡的神秘主辦者?他(她)的目的和動機是什麼?這是我們最關心的問題。而我相信,答案將在今晚揭曉。”
南天的話毫無疑問地增添了緊張的氣氛,大家連呼吸都有些發緊了。萊克不安地問道:“你說我們沒心情聽一個普通的故事——確實是這樣。那麼,你打算講一個怎樣‘不普通’的故事呢?”
南天說:“克里斯曾說,他的故事也許能試探出主辦者是誰。但他卻直到現在也沒有明確指出這一點。”他望了一眼克里斯,克里斯也定睛看着他。“我不知道克里斯是不能確定,還是知道了不說出來——總之他有他的理由。我不想去揣度,我只想從我的角度去解決這件事匱。”
大家都疑惑地看着南天,不知道他說的“解決”是什麼意思。南天繼續道:“我的故事不具備試探出主辦者的功能,卻能起到另外一些作用。”他的神情有些哀傷。“聽完這個故事,你們就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了。這個故事可能會讓你們震驚,但是請不要打斷我,聽我把它講完。”
南天頓了一下,長吁一口氣,說道:“我開始講了,故事的名字叫做‘驚魂十四日’。”
以下是南天的講述——
4月22曰上午九點鐘,我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睛,我看到自己身處狹小而陌生的房間。我回憶昨晚的一切,無法想象自己遇到了什麼狀況——直到走出房間,看到了這裡的另外13個人——都是懸疑小說作家。
我們被一個神秘的“主辦者”邀請到了這裡,參與一場考驗智慧和勇氣的遊戲。獲勝者將贏得巨大的利益和生存的權利,而違犯遊戲規則的人,將接受以死亡爲代價的懲罰。主辦者就在我們之中,能否在14天之內找出他(她),是逃出生天的關鍵。
遊戲一天一天地進行。每天晚上,由一個人講述一個懸疑驚悚故事,其餘的人爲這個故事打分。14個懸疑小說作家使盡渾身解數,講述出來的故事個個精彩。直到最後一天晚上,輪到我講故事。而我所講的故事,就是我們經歷的這件事情。我爲它取名爲《驚魂十四日》。
南天講到這裡,停了下來,凝視着衆人。
圍在他兩邊的11個人,像看外星人一樣驚異地盯着他。紗嘉更是瞪圓了眼睛,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南天……你瘋了?”夏侯申說道,“你把我們經歷的這件事作爲自己的故事講出來,不是徹底犯規了嗎?”
“是的,我犯規了。”南天平靜地承認道。
“你爲什麼要故意犯規,這樣做有什麼意義?”白鯨費解地問。
南天說:“光是聽前面這個部分,看不出來有什麼意義;但是聽我接着往下講,你們就知道意義何在了。”
他接着講下去——
我講完故事後,這場遊戲就進行完了。遺憾的是,我們沒能找出主辦者是誰,而主辦者果然如預料那樣贏得了勝利。按照他(她)之前說的——出現這樣的結果,我們其餘的人就一個都別想活着出去。
於是,主辦者將現在剩下的人全部殺死,無一倖免。這場遊戲就這樣殘酷地終結了。
南天停了片刻,說道:“就是這樣,我的故事講完了。”
“你的故事預言我們全都被主辦者殺死了!南天,你是何居心?”哥特厲聲質問。
“我是何居心,你還沒弄懂嗎?好好想想吧。”南天冷冷地說。
龍馬思忖了一刻,說:“南天,你爲了救我們剩下的人,選擇犧牲自己嗎?”
“什麼?救我們?”哥特驚愕地望着龍馬,好像腦子轉不過來了,“什麼意思?”
龍馬嘆息道:“哥特,你還沒想明白嗎?按照主辦者定下的規矩——後面的故事不能和前面的故事劇情出現雷同,而他(她)自己也承認,我們目前經歷的事,本身就是一個‘主線故事’。現在南天在最後一天晚上,將我們經歷的這件事可能出現的最壞的結局講了出來(大家都死了)——他自己雖然犯了規,但是也導致主辦者不能在現實中做出同樣的事情。否則的話,主辦者自己也就規了!”
龍馬這番話,讓所有人都恍然大悟。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南天身上,眼神中帶着一絲敬意。
“沒錯,就是龍馬說的這樣。”南天說,“我這麼做的目的,不是爲了證明自己有多偉大,只是我承認自己沒有足夠的自信成爲最高分的獲得者,所以放棄了這場比賽。但我不能白白放棄,我要用這種方式來保護我愛的人——當然,還有大家。”
說到這裡,南天望向紗嘉。紗嘉早已淚水滿襟,痛苦地搖着頭。南天閉上眼睛,頃刻,他睜開眼望着衆人,嚴厲地說道:“主辦者,我雖然沒法分辨你是誰,但我相信,能策劃出這樣一場遊戲,並把我們這些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你,是一個真正的天才。我更相信,你既然親自參與到了這場遊戲中來,你也就會遵守自己定下的規則。否則的話,你精心策劃的這場遊戲,就會變得毫無價值和意義。現在,我已經犯規了,你可以讓我‘出局’,但是你不能傷害任何人。不管最後贏得遊戲的人是誰,你都應該讓活着的人離開這裡!”
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震撼着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靈。過了一會兒,荒木舟說道:“南天,我從來沒有敬佩過誰,但你——是一個值得我尊敬的人。”
大家都向南天投去感激的一瞥。夏侯申說:“那麼,現在14個故事都講完了,這場遊戲也就結束了。目前最高分是哥特,他贏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