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黑貓
大概是初中的年齡段，曾經有一段時間，我深深地思考過，對於人類來說，玩的本質是什麼？
似乎每一個人從小都有玩樂的本能，捉迷藏、跳繩、玩玩具賽車、放風箏、鬥陀螺等等。
人類爲什麼要玩？玩對人類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後來隨着閱歷的增長，我明白了，“玩樂”這種行爲，並不單單是人類具有，在動物界也是廣泛存在的，比如說貓在吃老鼠之前會玩弄它到精疲力盡，小老虎兄弟之間會打架，河馬會從水下吹起浮在水面上的樹葉，等等等等，總而言之，玩這種現象在動物界是普遍存在的。
比較科學的解釋是，玩這種行爲是動物的生存技能的訓練和對未來可能遭遇現象的提前排演，這是一種本能性行爲，追逐、躲藏、攀爬、跳躍、飛翔、搏鬥等等娛樂行爲，都是爲了提前訓練自己的生存技能，以便將來在殘酷的自然界中更好地生存下去。
而人類的娛樂行爲，同樣也是動物的這種生存技能演練本能的延續，只不過人類已經走出了自然社會，進入了人化社會，建立了人類自己的生存法則，有些叢林界的生存技能已經不需要了。只是那種喜歡娛樂的本能卻因爲進化的慣性，還是保留在了人類的基因裡，從而在人類社會圍繞着娛樂產生了豐富的娛樂文化。
比如說，人類玩捉迷藏，其實質是人類祖先對躲避天敵的延續。再比如打籃球、踢足球，其實是人類對資源掠奪的本能的延續，在當代社會人類之間的戰爭本能被限制在了法律框架內，因此爲了發泄這種本能，就必須要製造一種娛樂活動作爲宣泄口，而打球就是這樣一種宣泄口。
同樣的道理，有時候，人類爲了發泄其他的本能，也會誕生別的活動。
比如說，養貓。
人類爲什麼養貓，尤其是在當今的都市裡，不少家庭，尤其是女孩子都喜歡養寵物貓，那背後的原因是什麼？
女孩子當然不會想那麼多，她們只會說貓很可愛，這就夠了。
人類的大腦是不會告訴你每一種看似簡單隨常的行爲代表的背後的生存意義的。
人類，特別是女性之所以特別喜歡貓，是因爲它們的眼睛佔據臉部面積特別大，而且貓的臉盤呈圓形，圓嘟嘟的，和人類的嬰兒非常相似，因此女性在看到寵物貓的時候，總會產生見到嬰兒的聯想，從而激起女人保護和照顧嬰兒的母性，這也是女性偏愛養貓的原因。
他：
“你覺得貓很可愛是嗎？可是我覺得它們很可怕。”
這名患者，有一種怕貓恐懼症，他害怕貓，最後他買了毒藥把小區裡所有養貓家庭的貓統統給殺死了。
我：
“怎麼可怕？”
他：
“貓的祖先跟老虎是同類，貓其實就是一種縮小版的老虎，老虎是會吃人的。貓也會吃人，它們不會講情面。”
我：
“我懂了，你是不是被貓給咬過？”
他：
“沒有，我從來不碰貓，我覺得那玩意兒很噁心，身上全部都是跳蚤。而且貓跟狗不一樣，它們總是喜歡離家出走，在灌木叢裡鑽來鑽去的，身上沾滿了蟲繭、毛毛蟲、細菌之類的東西，很髒。”
我：
“那你殺死你家附近的貓，是因爲它們太髒了？”
他：
“肯定有這方面的原因。每次到了夏天的時候，我到地下車庫去倒車的時候，兩條腿都會發癢，因爲那些貓進過我的車庫，還在裡面築過巢，我的車庫裡都是跳蚤，我真的受不了了。這樣也就算了，你家附近有過貓嗎？一旦到了大晚上，它們就會哇哇叫，那聲音聽起來就跟嬰兒似的，特別瘮人，讓我整天整夜都睡不好覺。”
我：
“這種情況我也碰到過，貓的叫聲是有點像嬰兒。不過你這樣就家附近的貓都給毒死了，這有點過分了吧？你要知道，別人養貓，也是有感情的。”
他：
“有個屁的感情啊。那是人在自作多情。你以爲你對貓有感情，貓真的領情嗎？老虎是號稱叢林裡的獨行俠，它們骨子裡很驕傲的，貓也一樣，在它們眼裡，人類就是它們的僕人，給它們提供食物，提供服務，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要是它吃飽了，你對它沒用了，它才懶得理睬你，你甚至都找不到它。”
我：
“你說你沒養過貓，可你好像對貓很熟？”
他：
“那是因爲我姐跟我姨娘都養過貓，我去她們那兒的時候見過，也聽她們講起過貓的習性。貓就是一種骨子裡特別驕傲的動物，它們根本看不起人類，對它們來說，人類就跟僕人似的。狗就不一樣了，狗是狼進化來的，在狗的眼裡，人類就是狼王，就是它們的主人，所以它們會很聽主人的命令，甚至爲主人賣命。”
我：
“你養過狗？”
他：
“養過，我最喜歡狗了，以前我家裡養過一隻京巴狗，特別聽話，每次我回家都會從樓上跑下來接我。但是我家那隻京巴狗幾年前偷溜出去的時候被車給壓死了，後來我又買了一隻哈士奇，領養了一隻土狗，不過那兩隻就沒那麼通人性了，特別不聽話。但是也總比貓好吧。”
我：
“看來你對貓的偏見不是一般大。”
他：
“這本來就是事實。貓是一種很兇殘的動物。你聽過這樣一則新聞嗎，在美國，好像是賓夕法尼亞吧，有一位獨居的女士，家裡養了一隻狗跟一羣貓，結果有一天那女士因爲心臟病發作死在了家裡，她家裡的貓和狗都沒人照料。幾天後警察到那個女士家裡的時候，發現了兩具屍體，一具是那女士的，還有一具是那女士養的狗的，而那個女士的貓卻都還活着，而且那女士的屍體也已經被她養的貓給吃得差不多了。這就是貓和狗的區別，狗就是有這麼忠誠，就是餓死了也不會吃主人的肉，但是貓不一樣，等你死了，貓管你以前跟它多有情義，照樣不講情面地把你的屍體給吃掉，貓就是這麼兇殘的動物。你養貓的時候，覺得它們盯着你看的時候，眼睛大大的，圓溜溜的特別可愛好像在向你撒嬌，其實它們根本不是在撒嬌，它們是在監視你，看你到底有沒有死了，一旦等你死了而它們也飢餓的時候，它們就會毫不留情地來吃了你。”
我：
“那你怎麼殺死你家附近的那些貓的？”
他：
“下毒啊，我一般是在大晚上，趁一些人家沒人的時候，從窗戶裡翻進去，然後給那些貓下毒，直接把它們給抓住，然後把毒藥灌進它們嘴裡。一下一個準。”
我：“那你給那些貓下毒的時候，你不覺得有什麼異常嗎？”
他：
“嗯……要說什麼異常的話，我就是覺得覺得那些貓長得挺大的，哭的特別厲害，跟嬰兒似的，特別聒噪……還有就是，我毒死的四隻貓，都是黑貓。”
我：
“嗯，我知道了，你說的這些話，我會寫進你的入院記錄書裡的。”
之後沒有繼續聊多少，我就離開了他的房間。而後來當一名精神病科的女護士問起我這名患者的病例時，忍不住問我說：
“我覺得這名患者也沒什麼啊。不就是怕貓嗎，怎麼算是精神病呢？我也挺怕黑貓的，覺得那是不祥之物。”
那時候，我面色沉重地對她說：
“如果真是隻是貓的話，那當然沒什麼大問題。但是如果他殺死的，不單單是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