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之後,萬掌櫃不知從哪摸出兩個小布兜,一個遞給孫菸袋,一個遞給屁猴。屁猴打開一看,裡面是滿滿一兜噴香的五香花生米,滿意地嘿嘿一笑。孫菸袋不用猜僅憑味道就知道這裡面裝的是上好的菸葉,他接過布兜,直接捂在了鼻子上,一股奇香從鼻尖直接鑽進了心裡,癢癢的。
“這天都快亮了,二位辛苦了一夜,今天白天就在這兒裡屋牀上好好睡上一覺,半夜再原路回去。我天明有些事要辦,送不了兩位了,你們挑最緊要的拿,但也不能拿太多,爬山不方便,揹簍就在門後放着呢。”萬掌櫃邊收拾碗筷邊說。
“謝謝萬老弟,你明天該辦事辦事,就不用操我們的心了,我們既然進的來,就出的去。這幫龜孫還困不住我們,放心好了!”孫菸袋邊往菸袋鍋裡塞菸葉邊大大咧咧地應道。
“那就好,外面鬼子盤查得很緊,見到生人就會帶走盤問。兩位白天就在這兒休息,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出去,有什麼事吩咐櫃上的夥計去辦。”萬掌櫃又不放心地叮囑道。
兩人連連點點頭稱是,孫菸袋關心地說:“萬老弟也忙活一夜了,明個還有事要辦,你也趕快眯一會去吧。”
“哦,對了,你們到鎮上一趟太難了,風險太大,以後就不用再來了,我會把你們需要的東西送到我們上次去的蝙蝠洞。你們需要什麼給我留張字條就行了。”萬掌櫃想得非常周到。
“你有什麼辦法可以把東西運出去?不一樣要承擔風險嗎?”孫菸袋突然爲這個熱心的掌櫃擔心起來。
“呵呵,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我的辦法。”萬掌櫃衝着他們神秘地笑了笑,留了個背影。屁猴終於明白了孫菸袋領萬掌櫃去蝙蝠洞的用意了,這老孫未僕先知猴能猴能的。
萬掌櫃前腳出門,孫菸袋划着一根火柴,點燃煙鍋,躺在牀上,大腿翹在二腿上,眯着眼猛地抽了一口,神仙般噴雲吐霧起來。不一會甚至哼起了小曲,可實在太難聽,屁猴一拽被子矇住了頭。
日上三竿,屁猴從睡夢中醒來,伸了個懶腰,揉揉眼,昨夜吃飽喝足這一覺睡得是真舒坦。咦,老菸袋呢?屁猴四處打量,裡屋是沒有,便披上棉襖,掀開門簾向外望去。
雜貨鋪內只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夥計在櫃檯裡整理貨架,連個顧客也沒有。萬掌櫃昨晚說要出門辦事,一定是出去了不在店裡,可孫菸袋這老小子跑哪去了?屁猴撓着頭皮想不通,不是昨晚萬掌櫃安排的好好的不讓出去嗎?真不讓人省心。
這時,幾個扛着槍的黃色身影從門口閃過,是鬼子的巡邏隊!屁猴忙把脖子一縮,合住了門簾。“怕個屁呀!比王八縮得還快!”屁猴自嘲道。
屋裡桌子上放着兩碗飯和兩個菜,應該是夥計送進來的,看來老菸袋午飯沒吃就出去了。
出於軍人的習慣,屁猴開始疊被子,一抖孫菸袋的被子一把駁殼槍掉了出來,屁猴認得是老孫的槍,這傢伙一定是怕出去遇到盤查身上帶槍說不清楚,所以就放在被窩裡了。不管他了,是個老兵油子了,這傢伙粘上毛比猴都精,不會出什麼事兒的。屁猴邊往嘴裡扒飯,邊自我安慰着。
話說孫菸袋歲數大了,睡不一會兒就醒了,看屁猴還在撅着屁股睡得跟死豬似的,也沒叫他。洗把臉,抽了一袋煙,這纔剛剛上午,離回去還有十幾個小時呢,實在是無所事事。這以後萬掌櫃會把需要的東西送到蝙蝠洞,再說071能不能撐過這次鬼子的大規模搜索還是一說,這廟寺鎮自己恐怕是沒有機會再來了。
孫菸袋眯着眼想起了上次“萬客隆”客棧的妙香姑娘,那白嫩的皮膚,溫柔的話語,散發着幽香的身體……,讓他春心蕩漾,蠢蠢欲動。
剛站起身,可又想起萬掌櫃的交待和身上肩負的任務,只好又無奈地蹲了下來,摸索出菸袋杆,顫抖着點燃一袋煙。煙霧升騰中他的內心在極度掙扎着,矛盾着。
媽的!老子這一回去天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命再親近女人了。當了二十年的大頭兵什麼場面沒經歷過,只要自己小心點,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豁出去了,萬一自己過幾天光榮了,做個風流鬼也沒什麼遺憾的。想到這裡,理智終於敗給了慾望,上半身敗給了下半身。
孫菸袋起身磕了磕菸袋鍋,掏出腰間的駁殼槍塞進被窩裡,把菸袋杆別在腰上,看了一眼熟睡的屁猴,抓起掛在牆上的一頂斗笠,轉身掀開門簾,大步流星徑直走了出去。
在櫃檯前的小夥計正忙着給客人算賬,看到孫菸袋戴着斗笠急匆匆地走了出去,來不及阻攔,就消失在門外,只好搖搖頭又幹起活來,萬掌櫃並沒有交待要死死看住他們。
孫菸袋打量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有鬼子的巡邏隊,便拉了拉斗笠,遮住自己的臉,腳步匆匆向“萬客隆”客棧走去。
“這位爺,香菸要不?國產的哈德門,美國的駱駝……”剛到“萬客隆”客棧門口,一位三十來歲,眉心左側有顆黑痣的男子脖子裡挎着一個煙匣子攔住了他的去路。
孫菸袋從腰間掏出菸袋杆晃了晃,推開貼近的煙販,不耐煩地說:“爺只好這口。”
進到客棧內,孫菸袋拿下斗笠,坐在凳子上,跑堂的夥計忙過來招呼,“這位客官,您這是要吃飯還是要打尖呀?”
“哦,我不吃飯,也不打尖,我是來找妙香姑娘的。”孫菸袋故意裝作很熟的樣子。
“爺,您真有眼光!妙香姑娘是我們這兒最漂亮的,不過她這會兒正忙着呢。您老先喝着茶,等她忙完了我就喊您!”夥計賊兮兮地笑着,舉起大茶壺斟滿了面前的茶碗。
孫菸袋喝完茶,又抽了一袋煙,等得心裡火燎燎的。夥計終於顛顛地跑來了,“爺,妙香姑娘請您上樓呢。”邊說邊要攙着孫菸袋上樓。
“一邊去!爺的身體好着呢!”孫菸袋一把推開伙計,挺直了腰板,塞給夥計一張鈔票,蹭蹭蹭上得樓去。
“這老傢伙,還挺有勁!就是這法幣不值什麼錢了,但也比沒有強。”夥計懊惱地把鈔票塞進懷裡,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這妙香姑娘不愧是從上海灘煙花巷裡來的花魁,不但人美,而且活兒好,不一會就把孫菸袋收拾得服服帖帖,繳槍投降,醉倒在溫柔鄉里。
“妙香,我的小心肝!這些錢全是你的了,反正爺也快用不着了!”孫菸袋掏出兜裡這半年的軍餉,大方地全都塞到了妙香的肚兜裡,臨了還不忘在她白嫩的胸脯上捏上一把。
“爺,看您說的,您身體那麼棒,能活到一百歲呢。”妙香故意挺了挺胸脯鶯聲燕語道。
“來,把煙給爺點上!爺要做回神仙!”孫菸袋舉起菸袋鍋半躺在繡牀上。
妙香忙拿起桌子上的火柴划着,湊到跟前把煙點上,嬌聲說:“爺,您給這麼多錢夠包妙香幾個晚上了,您先歇着,我這就下去安排他們今晚我閉門謝客,誰都不陪了專門陪您。”
“晚上我是不能陪你了,我就在這兒眯一會兒,你去安排他們別來打擾我就行。”孫菸袋猛嘬了一口煙,四肢平躺舒坦地歪在酥軟溫香的大牀上。
妙香穿上大紅綢緞小襖,扭着*走了出去,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悄悄從外面鎖上了房門。
原來妙香在海城煙花巷賣身時就被日本憲兵隊特高課發展爲間諜,此次受井上一宏的派遣裝扮成逃難的妓女在廟寺鎮落腳,打探消息。
在上次孫菸袋****時,妙香就注意到了這個操着外地口音的中年人有着軍人的幹練和氣質,便向特高課進行了彙報。
井上一泓如獲似寶,命令妙香繼續潛伏等待他的再次出現,功夫不負有心人,妙香終於等來了這一天。這個帶着菸袋的外地人,兜裡竟然裝着大把已經不能流通的法幣,看來已有一段時間沒有和外界接觸過。
妙香先出門通知門外侯着的特高課特工隨時準備跟蹤,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從皮箱內取出微型發報機,向井上一泓報告了情況,接着又若無其事地打開房門回到孫菸袋身邊。
井上一泓此刻正靠在河谷司令部帳篷內的椅子上午休,聽到通訊兵的報告,瞬間精神百倍,急令三浦俊秀帶領特工和軍犬立即趕赴廟寺鎮對獵物進行尾隨追蹤。
覺睡足了,煙也抽夠了,窗外已是夕陽西下,孫菸袋覺得是時候回去了,於是摟過妙香粉嫩的小臉又親了幾口,開始戀戀不捨地穿上衣服。
“爺這就要走呀?晚上不陪我了?”妙香撅着紅脣故作生氣。
“爺還有正經事要辦呢,不然怎麼捨得離開你。如果爺還有命活着,一定還會來找你。”孫菸袋已經麻利地穿好衣服,別上菸袋,又在妙香的肥臀上捏了一把,才轉身開門走了出去。
“爺,您一路走好,可別忘了有空再來看我。”身後傳來了妙香的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