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超連結】周武屏/實驗室趣談
實驗室趣談。圖/江長芳
只要是曾經念過中學以上的人,一定經歷過做實驗的階段與煎熬。不論是動物實驗的血淋淋、化學實驗的七彩繽紛、物理實驗的錙銖必較,皆教人印象深刻。好不容易混過了中學的實驗課程,邁入了醫學院,卻要面臨更爲嚴峻的考驗。
不能戴口罩與手套的大體解剖實驗課
大體解剖是一個夢魘,有些學子心懷大志,第一年興沖沖地進了醫學院,結果一看到血,或看到屍體,立刻昏倒,註定此生與醫學無緣。爲此,有些在美國的醫學院到第二年才舉行白袍加身典禮。不過,即便幸運沒有暈倒,刺鼻的福馬林味卻會讓人格外清醒,眼淚及鼻水流個不停。
四十多年前,我在臺灣的醫學院念大體解剖學,教授上完課後,同學會魚貫進入解剖實驗室。助教命令六人一組,各就大體位置,依據指示用手指探尋某一塊肌肉、某一條神經、某一條血管的存在及走向。
有同學提出疑問:「手套在哪裡?」答案是:「爲了表示對大體的尊重,除了不戴口罩外,也不準戴手套。」
起初大家都不習慣,遺留的福馬林氣味歷久不消,手指也會脫皮。可是時間一長,大體課後跑到餐廳用手抓起雞腿便咬,變成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大體解剖考試同學都很緊張,既擔心認不出用標籤指示的血管神經,更擔心自己前面跑臺的同學看標本時拉拉扯扯,以致標籤脫落,臨急臨忙,投訴無門,只能用猜的,造成愈後面跑臺的同學分數愈低,補考也補得冤枉。因此若補考人數過多,助教只能將大家的分數開平方再乘十了。
生化實驗則不同,要記錄及計算某些組織或器官的功能,助教會提供一些標本,可能是血液、尿液或其他組織,讓同學按部就班地操作,並要求各種試劑濃度、過程溫度與時間的精確。
然而,大家都是新手,雞手鴨腳,難以達標,偏偏助教還規定了各組誤差不能超過某個數值,否則就得重做,更別想下課。於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各組的數學高手發揮起他們的創造力,先做出一個合理又可以被接受的結果,再倒過來將前面的各種實驗數據補上。如此一來,執行過程顯得相當完美,答案也過得去,同學與助教皆大歡喜。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寄生蟲實驗考試
寄生蟲實驗考試的方式,是在顯微鏡下找各種蟲卵,如蛔蟲、鞭蟲、蟯蟲等。考試時,助教用滴管將一滴混合各種寄生蟲卵的標本,分發在每位考生的玻片上,考生用顯微鏡在一個小時內儘量找出蟲卵,每找到一種便得十分,但找到同類的蟲卵不算分,因此類別愈多分數愈高,六十分以下不及格。
如此一來,成績要好,除了得認識各類蟲卵,還得靠那一滴標本內所含蟲卵類別多寡,非常不公平。不意外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同學們平日便着手以「濃縮法」製造考試專用的玻片:平常實驗課時,將一滴標本滴在玻片上,待烘乾,再加上一滴,再烘乾……這樣三、四回後,濃縮版的考試玻片便製造完成,確保屆時有足夠種類的寄生蟲卵。之後,大家輕輕鬆鬆指認,既保證及格,倒也確實學習如何辨識牠們。
醫學院前兩年的各種實驗課程,目的是讓學生對教授上的基礎學科,在助教的指導下,用實驗來學習體會,加深印象,算是對該學科的入門。大部分的老師心存善念,體諒大家唸書不容易,已經花了很多時間應付繁重的考試,實驗考試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大家過關。只是,以後若要從事該基礎學科,並進行深入研究,這種瞞天過海、矇混過關的行爲,不僅老師不會縱容,我相信同學也會誠實認真地自我要求。
隨着醫學的發展,如今各種實驗內容一定已大不相同。真好奇現在的老師與學生,又會怎麼面對不同的學習與考試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