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村印象

胡竹峰

我們要去一趟村裡看看，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喀什地區澤普縣古勒巴格鄉尤庫日喀拉尤勒滾村。

“尤庫日”的意思爲高處，象徵着志存高遠。“喀拉”是黑色的意思，大地的色彩。“尤勒滾”說的卻是紅柳，紅柳可以防風固沙，不畏寒暑。當地人也覺得村名太長了，就簡稱五村。當然，還有一村二村三村，乃至七村八村。

一去二三裡，煙村四五家。新疆地方太大，邵雍先生要是來到這裡，這首詩怕是不夠貼切了，要改成：一去二百里，煙村四五家。

這些年去了太多次新疆，此地可以滌盪人的心靈。這裡便是一部大書，大書上一切都欣欣向榮。

我們去的五村也是。臨近村，那些棗樹早早候着，風吹着累累垂垂的棗子，都已泛紅，陽光照過，是安詳的氣象，又是喜慶的氣象。還有杏子。杏子都熟了，摘下一個，酸酸甜甜，嘴裡好像有人彈着冬不拉跳起了舞蹈。那些玉米地綿延着，一眼望不到邊，碧綠綠，極瑩潤。這些美好裡，有不少人的付出：

林果服務隊隊長艾散·託合提，精通核桃嫁接、修剪、養護、種植，是種植核桃的行家。2018年組建林果服務隊後，他帶領着幾十個人承包了本村4000多畝核桃果林。

村民高懷樹，家裡100多畝棉花地，還種植蔬菜。

村民麥合木提·艾合買提，將養殖技術帶回村裡，最多時養了近萬隻雞。

當然更離不開塔里木石油人一天天、一年年風裡來雨裡去的扶持。塔里木油田公司駐村工作隊的金書記告訴我說，村子裡建成不少拱棚、溫室大棚，佔地面積1700畝，種西紅柿、櫻桃、辣椒，帶動周邊羣衆就近務工，實現了集體增收、羣衆增富。

新疆的太陽很毒辣，駐村的金書記和張隊長都曬得很黑了。

他們帶着我走家串戶。我忘不了那位大姐。她熱情招待我們，饊子、茶、哈密瓜、西瓜、牛肉。和她聊天，她不愛談過去的艱辛歲月，只談今天的日子。大女兒哈爾濱師範大學畢業後，已經當了老師，二女兒做了護士，三女兒還在讀書。他們一家在工作隊的帶領下，種了24畝核桃、9畝小麥，還養了若干雞鴨。如今這些幸福的背後，有太多耕耘的艱辛。好在，如今一切都吉祥美好，幸福充盈。

五村的氣象，一言以蔽之，就是惜物惜福。

農家院子裡，有一塊小小的空地，種些瓜果蔬菜。農人的後園，斷然不會想要蘇州園林式樣的假山池沼。但推開窗，推開門，入眼是一片碧綠的菜畦，這是勞動人民耕讀傳家的本分，是生活的底氣。

離開五村很久了。此時，我在初冬的天氣裡，又想起五村那紅彤彤的日子。

《 人民日報 》( 2024年11月30日 08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