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疫情困局 中國二手車重啓世界之旅

自去年年底，商務部、公安部聯合印發通知，進一步擴大開展二手車出口業務地區的範圍後不久，新增的出口業務城市爭相完成了二手車出口首秀。

業內人士預計，隨着更多城市的加入，我國二手車的出口車源將更加豐富，同時經過一年多的摸索，在國內二手車出口政策逐漸便利化，企業對相關流程更加熟悉，海外渠道拓展更加成熟穩定，相關配套設施逐漸完善，在國外經銷商和客戶對中國品牌認知度提升的利好因素促進下，我國二手車將正式登上世界舞臺。

站上4000輛臺階

自2019年4月首批二手車出口以來，我國二手車已銷往80多個國家和地區。隨着企業開拓市場能力不斷提升、出口配套服務和海外營銷網絡不斷完善，我國二手車出口有望放量增長。推動二手車出口是穩外貿工作的創新業務，也是促進國內汽車消費升級的重要途徑，對加快汽車產業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推動外貿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積極作用。數據顯示，2020年我國率先放開的10座二手車出口城市累計出口二手車4322輛，出口金額2081.3萬美元。

去年年底，商務部、公安部聯合印發通知，進一步擴大開展二手車出口業務的地區範圍，浙江省義烏市、河南省鄭州市、湖南省株洲市等20座城市榜上有名。加上2019年首批啓動的北京、天津、上海等10個省市，全國開展二手車出口業務的地區已達30個，覆蓋25個省、自治區、直轄市。

2019年獲得二手車出口企業資質後，長城汽車在當年9月就完成了首單出口訂單，截至2021年1月，他們陸續向海外出口二手車近百輛，出口目的地國涵蓋東南亞、西非、中非、南美等地，車型包括燃油乘用車、新能源汽車、牽引車、自卸車、工程車等。

長城汽車二手車業務負責人金威介紹，今年1月兩輛長城旗下新能源汽車出口到烏拉圭，這兩輛車爲退役網約車，行駛里程僅三萬多公里。長城汽車的二手車出口業務當前尚處在起步試點期，因此並不限於銷售自己的品牌，而是更加註重客戶需求，幫助客戶挑選符合其需求的品牌和車型。在檢測標準方面，長城二手車遵照《二手乘用車出口檢驗規範》（T/CAS357-2019）和《二手載貨汽車及掛車出口檢驗規範》（T/CAS358-2019）執行。金威透露，由於目的地國對進口二手車的規定各有差別，所以當地客戶更加重視車況信息是否真實明晰。

在2018年全國兩會上，全國工商聯汽車經銷商商會創會會長、華星北方汽車貿易有限公司董事長李響作爲全國人大代表，提出了開展“二手車出口試點”的提案。2020年，華星北方也榮獲二手車出口試點資質。至此，公司已成爲進出口“雙試點企業”（2015年獲批天津平行進口汽車試點資質）。

2021年1月19日，華星北方首批二手乘用車出口中東地區，此次出口的特別之處在於全流程使用天津市二手車出口服務與監管信息化平臺開展。基於此平臺，行業主管部門可通過平臺對二手車出口業務中的車輛信息、單證信息、企業備案等內容進行監管。出口企業可通過該平臺及時瞭解政府的最新政策和公告，同時也可以實現對二手車出口車輛信息、出口指標、轉移登記、檢測、倉儲、許可證、清關、註銷登記等信息的錄入、修改及查詢。

尋找理想的出口目的地

中東地區是全球二手車轉口貿易的重要樞紐，也是全球最大的二手車進口地區，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個地區的企業競爭也最爲激烈。爲何華星北方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華星北方進出口部總經理曹洪波告訴《中國汽車報》記者，華星北方認爲任何行業測算成本都會遵循週期性，汽車產業更是如此，前期需要持續投資。“既然要做，就要向戰略佈局方向努力。所以必須選擇真實的競爭區域，投入資源培育市場。”曹洪波說，“將目標瞄準中東，首先是因爲當地市場化程度高，有助於企業準確瞭解二手車在當地的市場價格，指導企業定價。只有二手車出口進入到正常市場化進程，中國企業才能真正走出去。”

經過對全球多地市場調研，曹洪波發現要實現“哪裡有需求就把市場建在哪裡”難度相對更大。由於新興國家汽車行業市場化不充分，車輛保有量低、換手率低、缺少行業規則，所以國內出口企業很難與之建立穩定的供銷渠道。這些地區的二手車交易類似我國90年代初期，通常是在特定地區自發形成私人交易市場。比如非洲國家沿街二手車市場有時候前一天還在，第二天就可能因各種情況消失了。

有數據顯示，2019年非洲新車銷量總計117.72萬輛，二手車銷量達到新車銷量兩倍以上。西非地區每年進口超90萬輛二手車，肯尼亞進口車中96％是二手車，尼日利亞二手車銷量與新車銷量之比爲4∶1。既然直接出口到新興國家難度較大，那麼這些地區龐大的二手車進口量又從何而來呢？

曹洪波調研發現，日韓、歐美企業很少將二手車直接出口到非洲，他們採取了從周邊國家轉出口的辦法。比如先將車輛出口到中東的阿聯酋，儘管中東地區進口二手車門檻比較高，但日本企業更重視合規操作，所以寧願選擇更加市場化的中東地區作爲出口目的地。此外，由於中東地區市場成熟度高，能夠自帶流量，二手車貿易容易輻射到非洲地區，加之市場規模化後零部件、改裝等產業集羣容易形成，日本就在這裡建設了產業園區及汽車相關商業綜合體。因此，經過一年多摸索，華星北方選擇向中東地區進軍開拓市場。

疫情是把雙刃劍

在採訪中，多家二手車出口企業負責人向記者坦陳，新冠疫情的全球蔓延給我國二手車出口業務的開展造成了較大困難，客戶生意變故、物流成本增加、匯率調整頻繁等因素對海外貿易造成較大的影響，其中不乏已經談好的訂單因爲疫情突遭變故，而最終流產。

金威告訴記者，海外客戶並不全都是當地經銷商，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個人客戶，比如當地的礦廠主、農場主等，而個人客戶更經不起外界因素的干擾，不確定性更強。比如，去年馬達加斯加一位農場主訂購了一批長城皮卡，同期還向中國採購了化肥，打算擴大自己花生種植的產業投入，結果因爲疫情影響，化肥清關受阻，再加上當地政府辦事效率不高，他採購的化肥過了兩個月才通關，結果土地都荒了，收入大受損失的他只能選擇放棄購車。

雖然2020年長城二手車出口總量不大，但經過去年一年的時間，長城汽車已向多個地區出口了多種類型的二手車，逐漸熟悉了各條線路二手車出口的流程，與海外客戶建立了溝通渠道，更深入瞭解了外國國情和市場情況，積累了操作層面的經驗。

廣東好車董事長助理廖智勇在回顧2020年二手車出口狀態時稱，新冠疫情讓剛剛起步的中國二手車出口備感艱難，不僅拖慢了相關行業政策改善的步伐，還給出口業務造成重挫。儘管艱難，但廣東好車在去年還是將二手車出口到了30個國家，進一步瞭解了國內各地出口政策和流程以及國外市場情況。經過一年多的摸索，廣東好車拓展了海外市場，建立了海外渠道，物流、零部件體系配套也更加完善。同時，更多海外客戶知道了中國有二手車出口，行業也慢慢進入市場化發展階段，國內流程也越走越順。

廖智勇表示，今後出口企業要將着眼點放在資源整合、企業管理和運營質量上。疫情導致日本二手車出口量降了一半，中國企業有機會填補市場空白，存在市場機遇。相信全球大範圍實現新冠疫苗接種以後，疫情局面將得到有效控制，2022年我國二手車出口或許會出現爆發。此外，特斯拉在中國生產後，未來幾年將持續析出二手車，有望成爲我國二手車出口的主力車型。

探索適銷對路的產品

據公安部交通管理局消息，2020年我國機動車保有量達3.72億輛，其中汽車2.81億輛。從保有量上看，我國機動車保有量佔據世界第一，汽車保有量與美國並列第一，因此未來我國出口二手車將呈現數量優勢。不過曹洪波表示，國內汽車保有量基數很大，但符合境外需求的車源不多。另外，國內二手車市場尚未飽和，每年國內二手車交易量還有較大上升空間，千人汽車保有量還不高。以上原因導致我國二手車車輛均值高於海外市場行情，難有競爭優勢。

曹洪波介紹，我國二手車出口的優勢車型首先是商用車，其次是新能源汽車，再次是自主品牌燃油車。從商用車看，新興國家正值發展基礎建設進程中，在礦產、農林、房產、橋樑、公路修建等方面對工程車、牽引車、自卸車需求較大。而且他們對特種車型，如垃圾車、掃地車、救護車、消防車等的進口量也比較大。國內企業在這些車型方面有優勢。

此外，江淮、金龍、宇通等客車企業可以承接海外市場的城市客運需求。江淮、福田等商用貨運車可以解決其城市間貨運物流需求。在以上方面國內自主品牌車輛質量好、廠家多、價格競爭充分，所以二手車出口有較大的優勢。

我國二手車出口佔比排第二的是新能源汽車，自主品牌廠家數量多，產品迭代速度快，二手車價格方面也有一定優勢。國外一些地區本身具備市場基礎，尤其是我國周邊國家涌現出進口需求，且對長城、奇瑞、長安等品牌形成了一定市場認同。此外，一些國家在新能源二手車進口方面關稅還有減半或者免關稅政策。

曹洪波告訴記者，如果不是接觸到多國的經銷商，自己也不會想到蒙古國客戶對新能源汽車也有需求。蒙古國用油成本比較高，城市也有環保要求。而其首都烏蘭巴托人口密集，當地居民通勤對車輛續駛里程要求不高，因此新能源汽車成爲部分人的購車選項。例如我國續駛里程在260～300公里，年限在3～5年的電動汽車，即便考慮到電池衰減到200公里，蒙古國氣溫低，實際續駛120公里，以客戶上下班通勤15公里計算，也能保證一週只充電一次，與燃油車相比大大降低了使用成本。蒙古國一家經銷商就在去年進口了10輛北汽新能源的產品試水。

二手車出口充滿無限可能

長城汽車在國內開展車源合作，在海外進行渠道創新與經銷商合作，希望與業內同行共建渠道。海外經銷商可以提供資產保全，完成商品經銷和品牌推廣的任務，長城汽車則負責整合車源採購、物流、配件等資源，大家發揮各自所長。金威直言，我國二手車出口剛剛起步，首先要做的是幫助海外客戶增強對中國品牌的認知，所以需要國內車企和經銷商抱團出海，發揮各自的優勢。

記者瞭解到，二手車出口涉及多個環節，從車輛採購、發運，到到港清關，往往需要兩三個月的週期，對企業自有資金壓力較大，因此非常需要金融機構的支持。然而，當前國內金融業尚未實現與二手車出口企業之間的有效結合。首先，在車源採購環節，我國二手車交易是資產轉移登記，交易性質不是商品買賣，所以大型金融企業不容易介入。其次，國內金融企業向海外外延程度不是很強，因此出口企業難以得到支持，只能依靠海外金融企業合作解決資金問題。不過金威表示，二手車出口和金融的結合將是大勢所趨，只不過需要時間，當國內二手車出口達到一定量級，纔可能吸引金融企業的關注，與二手車出口企業產生更強的合作意願。

談及政策支持金威介紹，目前有些地方政府在行政層面給予二手車出口企業支持，比如根據地方財政情況，二手車出口企業可享受車輛報廢同等優惠政策，減輕了企業負擔。此外，海外貿易的意外因素仍然比較高，比如疫情導致海外企業倒閉，出口訂單無法完成，產生了壞賬風險，這就需要政策在誠信和匯率方面爲企業提供支持。長城汽車就與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合作，一旦出現風險可以分擔損失。

在金威看來，我國二手車出口業務未來值得期待。“長城汽車二手車業務定位是和新車形成差異互補，新車出口目的國和出口二手車國家重疊性不高，二手車出口目的國大多是資源性輸出國家，工業體系較弱，他們長期有二手車需求，至少在20年內進口新車的可能性不大。”金威說，“二手車拼的是誰的車價格更低、車況更好、性能更高、外觀更好看。國外市場廣闊，但還需要中國企業進一步沉澱客戶資源，更深入瞭解當地情況。長城汽車做這項業務是出於企業戰略考慮，不是哪裡掙錢快就往哪裡去，未來有可能在適當的國家開發直營點，進一步深耕重點海外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