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憶如專欄》美墨加「關稅成本」的不對等

川普關稅計劃。（示意圖：達志影像／shutterstock）

2月4日，川普對中國加徵10％關稅，同時與加拿大和墨西哥達成最後一刻的協議，將對這兩個國家25％的關稅延後30天實施。川普同意對加拿大及墨西哥關稅暫緩，是因爲這兩個國家承諾加強打擊毒品走私。但若3月5日之前未能有更進一步共識，25％的關稅課徵後，美、墨、加三國都將蒙受損失，惟因加拿大及墨西哥的「關稅成本」遠高於美國，傷害也將較大。

首先，對照其他國家，美國經濟的貿易依存度較低，受關稅及貿易影響的程度也因此較小。依據世界銀行統計2024及2023年數據，美國貿易額（出口加進口）僅佔美國GDP的25％，相較於中國37％、日本45％、英國64％、德國83％，美國經濟依賴外貿的成分，顯然遠低於其他世界各國。

其次，美國進口來源相當分散，並未過度集中於加拿大或墨西哥或任何一個國家。美國進口的前三大國爲墨西哥、中國及加拿大；其進口金額佔美國總進口之佔比分別爲15％、14％，及14％。因此，只要美國不是對全世界所有貿易伙伴全面課徵關稅（例如川普上週拋出的「對等關稅」），就能夠以增加對其他地區的進口進行替代；這也是美國在打貿易戰時的利基和籌碼。

相對地，加拿大和墨西哥則不但貿易佔GDP比重極高，而且重要出口產品的出口地區，集中於美國。一方面，對照美國的25％，加拿大及墨西哥貿易額佔GDP比重分別爲67％及73％。另一方面，加拿大和墨西哥的出口幾乎全依賴美國：加拿大對美國出口佔加拿大總出口78％，墨西哥對美國出口比重更達80％。

在墨西哥對美國的出口產品中，汽車、原油、機器、零組件、醫療設備、蔬果等，是爲大宗；但這些墨西哥對美國的出口總值，雖佔墨西哥出口比重80％，但卻只佔美國進口比重的15％。墨西哥生產的汽車中，出口至美國的比重也是80％，每年大約有250萬輛；25％的關稅對墨西哥汽車產業將傷害巨大。

另外，墨西哥出口的原油中，有60％出口至美國；再經過設備及技術都較好的美國煉油廠提煉加工後，將精煉油品出口回墨西哥，這些精煉油品佔墨西哥國內需求的70％；精煉油價格的上升，對墨西哥消費者傷害不小。依據彭博估算，對墨西哥全面25％的關稅，可能造成墨西哥GDP減少16％。

加拿大的情況也是類似：加拿大對美國出口佔加拿大總出口78％，但卻只佔美國總進口的14％。同樣地，加拿大出口的原油中更有80％出口至美國。關稅或貿易戰對加拿大和墨西哥的傷害因此遠大於美國；這種關稅成本的不對稱，也是美國在和加拿大及墨西哥談判時，最有利的條件。

不過，即使美國的關稅成本小於加墨，但卻仍將打擊美國一些特定產業。例如，美國每年生產約1600萬輛汽車，而生產所需的汽車零組件有50％來自於對加拿大及墨西哥的進口。因此，對加墨課徵關稅，美國汽車廠商成本上升，利潤下降，汽車產業的就業也將隨之減少；其後廠商更只好將部分增加的成本轉嫁消費者，美國汽車售價也將提高；不但對美國消費者造成傷害，也將使美國的汽車廠商降低國際競爭力，造成汽車進口增加及出口減少的不利情況。

其次，美國有超過70％的原油進口，來自於加拿大及墨西哥，這些進口原油是美國提煉精煉油品的原材料，而精煉油品是美國排名前四大的重要出口產品。對加墨課徵關稅，將造成美國油價上漲；不但傷害美國消費者，更將促使美國出口減少，貿易逆差惡化加劇。

最後，墨西哥也是美國最大生鮮食品的來源，對加墨兩國課徵關稅也將衝擊食品產業。汽車價格上漲之外，與民生息息相關的油價、肉品、蔬菜、水果價格一旦全面上漲，川普面對的「關稅成本」可就不好計算了。

（作者爲臺灣大學財務金融系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