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建章敲邊鼓
人口問題就像一道多解的方程,用不同方法解題會得到不同的答案。生育權利是一種解題方法。人們有生的選項也有不生的任性,這是生育權利。老齡化及老齡化帶來的社會問題是一種解讀思路。一個社會需要年輕的人力資源以維繫發展。這些解讀方法與思路得出的答案都不能算錯,因爲從觀念與理論上看,這些答案沒有一點邏輯的毛病。
但是,現實不是邏輯的簡單復刻。現實有很多變量。人口就是一個變量。如果我們不能從歷史的角度去分析它,就不能掌握這個變量在社會變遷中的意義。人口又是一項政策。如果我們不能把握政策變遷的脈絡,就不能洞察人口作爲一種政策工具到底具有怎樣的效力。人口是一個工具變量。在變化中,我們能夠看到國家與社會關係的調試。
市面上流行的人口學家們侷限於人口談人口,總像是數學推算。邏輯預演獲得不到國家與社會關係如何調試的答案。我們應從長計議。從生一個到生三個其間經過了40年,我們需要洞察在40年的變遷中,社會發生了怎樣的變化。這種變化不是簡單的年齡、人口結構變化。舉農業爲例。目前現代農業社會的人口問題簡單說是一個溫飽的問題。
我們不必使用佃農理論等晦澀的經濟學原理,在過去四十年有過農村生活經驗的人,對以小農爲基礎生產單位的前現代農業,一定有直觀的認知。因爲是小農經濟,土地總量有限,侷限於有限資本投入,土地產量有限。人均產量就成爲溫飽的重要指標。溫飽問題帶來人口的流動或者穩定,在這個意義上,它是國家與社會關係一種調適。
過去四十年間,商業化帶來生活機遇釋放。人口在城鄉間流動,人口紅利得到釋放。這種釋放的結果不僅僅是人力資源優勢,更有單位家庭財富的積累。生活機遇的釋放也就是藏富於民的過程。我們不必探討稅賦等抽象的經濟學指標。白巖鬆在批評躺平主義時說中國的年輕人應該感到幸福,因爲他們比日本的年輕人更早買到房子。他很討厭,但說的是事實。
問題是怎麼看待這種事實。舉教育爲例。70、80、90一代年輕人的家庭確實積累了財富,這些財富可能是一套房,兩套房,但其子女不是從幼兒園開始就爲房地產事業做貢獻了嗎?中小學教育有學區房的概念,大學教育有產業化的概念,實際上教育投資就是一種消耗財富積累的過程。財富在個體與社會間的流動,經由人口實現某種程度的轉移平衡。
前現代農業社會,家有良田百畝,富不過三代。現代商業社會,家有廣廈三間,廣不過三孩。這是一個非常通俗的道理。在國家與社會關係中,人口是一箇中介變量。人們傾向於沒有人想多生孩子這一結論,我認爲這只是中產階級的一種假設。我的假設與此不同,在廣袤的農村大地上,80,90後父母們或許正在加入生育的大軍。
這一假設不僅來自生活經驗的支撐。四十年經濟的發展,農民工城鄉間流動,大學生鯉魚跳龍門,人口普查數據顯示60%之多的人生活於城市,農村的生態空間與生育空間已然很大。商業化農業時代,城鎮化工業機遇,一代人已經完成了生育所需成本與資本的積累。他們當然是爲了自己生孩子,但最終結果會是爲社會花錢。
我們需要從社會與環境變遷中考察這種關係,人口是國家與社會關係之下的一個因變量。考察人口問題不能只看到當前的放還應追溯此前的緊。至於人口學家們的觀點,比如樑建章鼓勵生育,說人力資源是一種優勢,這種白開水觀點說了等於白說,頂多算是給政策敲個邊鼓而已。敲邊鼓的人因爲名聲大,所以鼓聲很響亮,看似是理念的進步,其實在掩蓋真正的運作邏輯。
以有趣對抗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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