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堪比《東邪西毒》,釋小龍顛覆形象獲好評,國產武俠靠網大?

2024年,還有人看這類....

最近院線跟武俠比較沾邊的《門前寶地》。

所有出圈的熱搜:

比如向佐謎一般的演技和他火遍地球內外的左手食指:

都跟武俠毫無關係。

Sir還看了一眼近年來武俠新作:

咦,更沒眼看。

怎麼看,武俠作爲一個類型,都躺進了ICU……

真的嘛?

不,或許還有救,因爲他:

捉刀人

BLADE OF FURY

01

武俠的武

如果算上同系列的《目中無人1&2》,國產武俠的未來在網大,或許已經不是一句空話。

當武俠已經在大銀幕和小熒屏全面潰敗的時候,在網絡電影的領域,武俠已經重新支棱了好幾次。

舉個例子。

2022年有個網絡電影排名,當時《目中無人》還只有7.0,就已經能並列第三了。

(豆瓣拿7分怎麼看也不算是爛片了)

更重要的是。

《目中無人》成本800萬,分賬票房2000萬左右。

《目中無人2》則在第一部的基礎上加大製作,一度傳出將上院線。

後來雖然還是網播,但在點播第一週即入賬近千萬票房,無論收益或口碑都超過了同期的第一集。

一句話總結:

拍武俠,能掙到錢了。

但和那些喜歡炒情懷的粗製濫造還不一樣。

“捉刀人系列”之於武俠.

真的屬於打出來的血路。

比如《目中無人》裡成瞎子,隨便一場動作戲都氣勢十足。

聽風刀,錯骨手,樓蘭斬,不僅名字帥,打出來也非常有記憶點。

到了這部捉刀人。

同一個製作班底,同宇宙下的故事,幾乎每一場打戲更有着鮮明的風格化設計。

釋小龍飾演的“豺狗”裴興。

看他初登場,動作戲就能解釋他的外號。

狗。

一不要臉二不要命的潑皮玩命。

頭頂牙咬,無所不用其極。

更有特色的,是短釘。

豺狗因爲不太喜歡殺人。

他抓到人以後就用釘子釘住以防逃跑。

和人近身肉搏。

人家一拳打到他頭上,他的頭沒什麼事,可憐的是對方的手直接斷了。

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豺狗的搏殺,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拼的就是狠勁兒。

打小嘍囉還是開胃菜。

待到後來對陣“四大捉刀人”排名之首的白頭公時,他以兩柄短匕貼身遊走對撼白頭公的彎刀。

頗有幾分日式劍戟片中常見的忍者以苦無對拼武士打刀的神韻。

而整場戲的動作風格設計,更是讓人想起谷垣健治在《浪客劍心》系列中設計的打戲路數。

最後一場重頭打戲。

是裴興爲了找回一個軍人的榮耀,重新拾起唐刀,披掛上陣。

打法也變回了軍陣技法。

連番對戰長柄刀燕易興,以及昔日的長官韓魯,他長短兵刃輪番上陣,最後再以打鐵花招數巧破勢大力雄的火焰刃。

這場面放在大銀幕,也絕對堪稱氣勢與巧思並重。

(BTW,火焰刀這一招在“捉刀人宇宙”裡已經出現好幾次了,Sir懷疑這幫武指裡肯定有人沒少玩《對馬島之鬼》)

當然,這部電影中,印象最讓人深刻的打戲,還得數裴興在破屋被伏擊,以一敵三。

一個是類似《箭士柳白猿》裡的以弓近戰女弓手,一個是狀若瘋魔將一根鐵杖使成鐵掃帚的胖大和尚。

還有一個無論造型招數和身材尺寸都讓人想起“拳皇”系列中猴子蔡寶健的飛天鐵爪。

雖然電影有歷史背景,有職業設定。

但這些敵人的設計,這些古裝打鬥的演出。

絕對是最純正的武俠風格。

可以說,武俠兩個字裡的“武”,捉刀人系列絕對是抓住了。

如果是武俠片,或者是動作片的愛好者,這個系列絕對是當下市場難得的珍饈。

但就像聊武俠離不開香港電影一樣。

捉刀人的背後,其實也有着純正的港片血統。

02

輕刀快馬

成立於2020的“輕刀快馬”影視公司,是製片人魏君子一手打造的班底。

魏君子媒體人出身,也是國內最資深的香港電影影迷之一。

過去二十多年,他不僅把他過往對香港電影人的採訪,多次成書出版。

前兩年更是專門做了一部講述香港武指的紀錄片。

《龍虎武師》。

對於港式動作片的研究可見一斑。

從熱愛港片,到做香港動作片,而再到如今發力國產武俠。

問題來了,爲什麼是武俠?

或者說,爲什麼要振興武俠片?

因爲,武俠片不僅是華語電影的特產。

更是驕傲。

60、70年代的張徹、胡金銓創造的新武俠已經在國際上斬獲讚譽無需多提。

在內地,1982年,李連杰主演的《少林寺》的票房高達1.6億,當時的電影票錢多在一毛到三毛之間,據此推算,觀影人次可能高達十億,而銀幕外的《少林寺》甚至拉動了去寺廟旅遊的產業。

到了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武俠題材的創作更是全面開花。

一邊是TVB等電視臺製作的武俠電視劇進入內地,走進千家萬戶,成爲一個時代的經典記憶。

另一邊則是隨着是香港電影進入黃金年代,大銀幕上出現了大量的精品武俠片,有不少到今天看都是經典佳作。

《新龍門客棧》《笑傲江湖1&2》《黃飛鴻》《方世玉》《太極張三丰》《白髮魔女傳》《新仙鶴神針》《東邪西毒》《臥虎藏龍》……

這一浪潮直到新世紀前十年,以張紀中的金庸劇爲代表,武俠類型一度曾佔據了國產影視劇最頭牌的位置。

(不信看現在臺面上的早已功成名就的戲骨大花們,哪個當年和武俠劇沒有過交集?)

可以這麼說:

所有在現在感慨武俠已死的人。

都知道武俠當年曾經火成什麼樣。

可武俠爲什麼衰敗了?

一個例子可以窺見:

2017年,魏君子有一部曾擔任編劇和製片人的院線片《奇門遁甲》。

由袁和平當導演,徐克做監製,更有1982年版的《奇門遁甲》打底,陣容放現在更是絕對的一流。

這麼厲害的配置。

上映後,一塌糊塗。

不僅票房未達預期,相對於投資,虧損上億。

評分也僅僅才4.4。

有一條評價非常中肯。

《奇門遁甲》裡的武林世界,其實是不關照現實的,只有怪獸特效滿天飛。

某種程度上說出了武俠題材的困境:

在好萊塢特效早已以假亂真,在超級英雄已經在院線飛天遁地狂轟濫炸的時代,早期武俠依靠文人幻想出來的那些吸引人的元素(武功,仙術,法術,幻術)。

落伍了。

《奇門遁甲》是這樣,同時期幾乎所有比拼功力、修爲,看視覺特效的武俠影視也是這樣。

失去了現實土壤,俠是無稽之談,但失去了特效優勢,武也註定立不住。

可要怎麼做才能振興?

單單在武這一層。

當時不同的人都在尋找機會。

徐皓峰找到了武行,魏君子的答案也是武行。

不過前者是依靠學術研究,獨闢蹊徑,在衰敗的武俠片基礎上,硬生生地開闢了一條武術行業的電影之路,他講功夫源流,講武林規矩的桎梏,與新舊衝突下的破局。

《倭寇的蹤跡》《箭士柳白猿》《師父》《門前寶地》……口碑有好有壞,但不可否認主題一脈相承,風格別具一格。

而後者則從武術指導上發力。

看過《一代宗師》,瞭解香港武行歷史就知道,曾經享譽好萊塢的香港武指身上,或多或少,能找到徐皓峰筆下那個民國武林的源流和傳承。

而對於魏君子來說。

全世界還有哪一羣人能比他熟悉的香港武指更知道怎麼才能打得好看麼?

所以回到輕刀快馬,回到捉刀人系列。

之所以能依靠打戲在網絡電影裡殺出重圍。

另一個人的作用也就呼之欲出。

秦鵬飛。

師從香港知名武指董瑋,擔任過《十月圍城》的動作指導,有着十多年的香港電影的從業經驗,而如今,依靠《東北警察故事》系列,《目中無人》系列,已經帶出了一支在國內影視圈首屈一指的武指團隊。

不論是《東北警察故事》,還是《目中無人》,Sir都曾經介紹過。

這幾部作品,先不講電影故事如何,僅僅是動作戲設計的難度和危險性,在國內電影產業裡,幾乎難有敵手。

真打真摔真痛感,絕對比CG來得震撼。

有了專業的武術指導。

還有動作演員,

輕刀快馬盯上的人,也是從港片來:

比如在老一輩功夫明星逐漸老去後,功夫片行業碩果僅存的熟臉,同時也已經到了身體最佳狀態的兩位。

《目中無人》的謝苗。

《捉刀人》的釋小龍。

有了成家班,洪家班,劉家班等等港式功夫片在前,然後回過頭來,問《捉刀人》爲什麼打得精彩,好看?

因爲這不僅僅是國產武指團隊的一次厚積薄發。

更是港片黃金年代留下的遺產的一次精彩回眸。

如果對於港式動作片有過記憶。

《捉刀人》絕對有讓你會心一笑的地方。

03

“俠”影之謎

但武俠片,打得好看就足夠了麼?

顯然不夠。

跟所謂的現代動作片、功夫片最大的差別。

還是俠。

從太史公寫《遊俠列傳》起,這就是一箇中國傳統文化下的特有概念,以武犯禁,尚義任俠,見義勇爲,扶弱抑強、捨己助人,乃至路見不平一聲吼……

武俠片過往的主題也在此:以武犯禁,除暴安良。

我們的創作者甚至早就已經在此基礎上,進行了多次的辨析和探索:

是報家仇還是報國恨,是爲公義還是爲私利,乃至是爲民族還是爲國家。

在武俠片最繁盛的年代,俠的意義早已溢出。

甚至成爲了普世價值。

一個典型例子就是:

到了後邊國外超級英雄電影引進的時候,片名都是鋼鐵俠,蝙蝠俠,蜘蛛俠……

細究他們的作爲,助人,救人,挫敗陰謀……和傳統的俠,區別真不算大。

這也是當下的“純武俠”難做的原因:

如果說,超英就是俠的外國皮套版cosplay。

那還有必要再做古裝版的cosplay麼?

實話實說,Sir不知道。

甚至是輕刀快馬,捉刀人系列,都只是在摸着石頭過河。

可以明顯看到,他們能做的也只是盡力把故事做得更“輕快流暢”。

更加直接:

《目中無人》裡,成瞎子因爲新婚夫妻給他一口酒,就選擇跟當地的黑惡勢力硬剛到底。

因爲看不慣不公。

到了《目中無人2》,成瞎子和慘遭滅門的小女孩的羈絆,讓他選擇大戰魚肉鄉里的權貴門閥。

在《捉刀人》裡,也是同樣的戲碼。

因爲權貴所作所爲太傷天害理,豺狗裴興決定反抗,爲此不惜和昔日的同僚以及全天下的捉刀人爲敵。

可以說,整個系列在文戲上一直嘗試的,就是傳統武俠裡,路見不平快意恩仇的套路。

甚至爲了節奏上的簡潔明快,故事時長一度都壓到了90分鐘以下,在情緒引導上,也是先渲染極致的惡與痛,再用主角復仇的爽快來滿足觀衆。

比如《目中無人》裡開場就殺人強姦胡作非爲的惡少。

比如《捉刀人》中,用嬰兒當藥引求長生的地方權貴。

力求把反派做成變態,做成瘋子,做成視百姓如草芥的權貴惡人。

這種過於簡單的故事,帶來的過於直給的對動作戲的剝削。

讓文戲變成了動作戲的串場,也讓武俠片變得更像是古裝動作片。

這種偏科,可能也是當下這個大環境的無奈之舉。

早在討論《繡春刀》是不是武俠的時候其實已經初現端倪。

在Sir看來,《繡春刀》與《捉刀人》系列是對照組:

更弱的動作戲與更復雜的劇情下:

《繡春刀》更像是帶有歷史、宮鬥、甚至職場元素的古裝動作片。

而非“武俠”。

《繡春刀》裡最具有武俠氣質的丁修,反而更像是爲主角們開的金手指。

超強戰力,遊離於故事之外,救死,扶傷。

所以回到最開始的問題。

武俠片是不是已死?

是,也不是。

如果只是以古裝動作的角度,武俠片確實死過一輪了。

從徐皓峰到輕刀快馬,目前所有的創作,都只是在嘗試搶救它,遠談不上覆興。

所謂對武俠的心疼。

是對快意江湖的憧憬,對鋤強扶弱的嚮往,也是文人筆下,在幻想世界裡的自由和肆意。

只是在當下,這種投射,早已有各式代餐。

而如果只是俠的內核?

正如金庸先生在講座中談到的武俠本質:

武俠的內核,其實早已經融入了更多更普遍的表達裡,作爲元素,在大銀幕小屏幕上熱播作品裡隨處可見,如古偶,如刑偵,如主旋律……

成爲了空氣,成爲了水。

俠影,也就無處不在。

俠影,也從未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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