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快短劇,如何破圈?
對於抖快短劇來說,最難的是什麼?
毫無疑問,是破圈。
過去三年,短劇發展如火如荼。天然具備網感的抖音與快手在短劇領域也絲毫不輸「科班出身」的長視頻平臺,快手短劇編劇、導演@知竹zZ的《東欄雪》、《長公主在上》播放量分別達5億與4億,抖音短劇創作者@姜十七已在抖音平臺發佈19部短劇,其中《夜班日記》、《一束陽光一束愛》、《心動不止一刻》等播放量超過10億。
然而,我們首先需要破除的恰恰是數據縈繞而成的迷霧。
拿《一束陽光一束愛》與今年暑期檔第一爆劇《長相思》進行比較,1號發現前者共16集,在抖音站內播放量爲12.2億,每集均播放量爲7625萬;而根據雲合數據顯示,總共39集的《長相思》播放量爲26.5億,每集均播放量爲6807萬。單論每集平均播放量這個維度來看,《一束陽光一束愛》甚至超過了《長相思》。這顯然與我們的日常感知大相徑庭。
但在話題方面,兩者卻有着雲泥之別。當我們在微博、貓眼、豆瓣等平臺上搜索《一束陽光一束愛》時會發現,根本沒有任何關於該劇的內容;而根據貓眼專業版app數據,《長相思》的微博話題閱讀量截至9月14日已達923.46億,豆瓣上關於該劇的短評已達17萬+。
抖音平臺的12.2億,在其他平臺沒有相關信息
因此,如果單從播放量來看,「爆」對於抖快短劇來說或許並不難。但需要敲重點的是,這種「爆」僅是「內部的爆」。像《長相思》一樣「破圈的爆」對微短劇而言非常困難。
這便引出了今天的問題:
面對「破圈」這個「老大難」問題,抖快短劇是否有破解之法?
難以破圈:成也算法,敗也算法。
相較於愛優騰芒,抖快有兩個大招:海量的存量用戶與精準的算法推薦。
根據《QuestMobile2023中國移動互聯網半年大報告》相關數據顯示,2023年6月,抖音平臺月活用戶規模爲7.23億,快手爲4.51億。
與長視頻平臺不同,抖快對於用戶來說,已經不僅僅是一個短視頻平臺,而是成爲了一個生活工具。換句話說,抖快已經「社會化」——它們集生活、娛樂、消費、社交、文旅、教育等等爲一體,人們像離不開互聯網般地離不開抖快:它是娛樂工具,供人們在閒暇無聊的時候消遣;它是搜索引擎,人們在上面搜索各種問題的答案;它是教育工具,輔助人們通過法考、考研、公務員等各種考試……
而長視頻平臺對於用戶而言,就顯得非常「垂類的」,它們就是用戶的影視內容消費平臺。沒有人會去愛奇藝上研究如何做西紅柿炒雞蛋,也不會有人去騰訊視頻上練習英語聽力,更不會有人去芒果TV上搜索「新疆遊玩攻略」。
所以,抖快這樣集多功能爲一體的平臺,其所聚集的海量用戶爲短劇的發展提供了生髮土壤。人們只要打開抖快,就有機會看到短劇。短劇的播放量自然而然「水漲船高」:抖音劇集創新中心負責人錢立立在今年6月時談到,目前抖音短劇每天的活躍用戶大概在1.5億左右;根據快手官方視頻號@快手科技,2023年2月快手短劇日活用戶超過2.6億。
在此基礎上,精準的算法推薦也爲短劇這把火添了一把柴。
衆所周知的是,抖音也好、快手也罷,真正讓用戶欲罷不能的,其實是算法推薦技術。而算法推薦的背後,則是以用戶爲導向的根本邏輯。
以抖音爲例,其具有三個層面的算法推薦邏輯:基於用戶基本信息的協同過濾(根據個人信息進行推薦)、基於用戶社交關係的精準推薦(以社交圖譜爲依據的強關係推薦和以興趣圖譜爲依據的弱關係推薦)、基於內容流量池的疊加推薦(以完播率、點贊量等數據爲依據,數據表現好的則進入下一輪推薦之中)。在三層推薦之下,用戶所接觸到的都是爲其量身定製的「個性化信息」,自然對其產生依賴。
而生長於短視頻平臺的短劇,也是通過這樣的技術進行分發。更加精準之後,帶來的必然是更高的播放量。
就此,短視頻平臺的短劇乘着算法推薦的東風,在擁有海量用戶的平臺中,越飛越高。
然而,成也算法、敗也算法。正如算法推薦技術把人們深深地禁錮在信息繭房之中一般,它也把短劇封鎖在了自家平臺的回聲室之中。
首先,在抖快中,算法推薦所構建的信息繭房對短劇仍然使用:在個性化推送的邏輯之下,「短劇」只會呈現在短劇愛好者的屏幕上,而不喜歡短劇的用戶,甚至至今不知短劇爲何物。即是說,短劇只能再一個圈層中進行傳播,無法實現用戶的多元化,在這樣的邏輯之下,「破圈」本身就是一個僞命題。
其次,即使是通過「內容流量池的疊加推薦」而推薦的短劇,也只能在自家平臺之中進行傳播。加上抖快平臺的短劇創作主體多以非影視專業的MCN公司、個體爲主,其不具備專業的宣發能力,無法在其他平臺激起浪花。因此,大部分短劇即使走出了平臺內的目標受衆圈子,也走不到該平臺之外的其他平臺。
最後,值得討論的一個問題是,短視頻平臺的短劇創作者,是否有想要走出一個平臺的意圖?在商業價值之外,他們是否在乎社會價值與藝術價值?是否存在着這樣的一個價值觀:利益導向之下,12億的播放量足夠賺到盆滿鉢滿,那,破不破圈,又能怎樣?——即是說,創作主體利用算法技術,掌握了獲得流量的爆款公式。而算法推薦已經圈定了一批用戶,以賺錢爲目的的創作主體,只需按照公式行事即可。破圈,本身就沒有意義。
回到最初的問題:如何破圈。其實,湊巧的是近一個月內已有兩部短劇殺出重圍,,一個來自抖音,一個來自快手。
上文說到,擁有12億播放量的抖音短劇《一束陽光一束愛》,在抖音之外沒有任何消息。而同樣來自抖音的另一部小短劇《逃出大英博物館》雖然在抖音平臺上只有3.5億的播放量,但卻在其他的各大平臺上刷了屏:根據貓眼專業版數據,截止9月14日,該劇的微博話題閱讀量達8.57億,豆瓣短評近6000——雖然該數據無法匹敵S+長劇,但對於一部3集一共不到20分鐘的短劇來說,已經足夠了。
另一部短劇則是來自快手的《我回到十七歲的理由》,當前仍未收官,截至9月14日,微博話題閱讀量近4億。而當前在快手平臺內擁有着更多播放量的《拜託啦奶奶》(9億),在其他平臺中,則面臨着和《一束陽光一束愛》同樣的處境。
這些數據足以證明,他們走出了原有的平臺,完成了更多平臺的到達。那,他們是如何做到的呢?
先來看《逃出大英博物館》,它的破圈邏輯,是「抓住共性」與「跟上主流
上文提到,誕生於抖快平臺的短劇,天然帶着算法推薦的邏輯,即「分衆化」。以受衆爲導向的短劇,從生產開始,主創團隊便計劃好了這部劇的受衆羣體是誰。因此,這樣的短劇,強調的是「個性」——把這部劇推薦給擁有這樣或者那樣個性的一部分羣體。
但《逃出大英博物館》則反其道而行,它嘗試去抓住「共性」——不管是愛看甜寵的,還是還看懸疑的、不管是飯圈的,還是二次元的,只要是在中國長大的、接受了九年義務教育的中國人,都難以抵抗文化記憶的呼喚。
那段記憶,事關傷痛,事關恥辱。只要星星之火,便能形成燎原之勢。
另外,如果說「分衆化」對應的是「亞文化」,那麼「大衆化」則能夠對應「主流文化」。在分析抖快短劇難以破圈的緣由時,提到過這些短劇的主創團隊,大多是自媒體,在宣發上沒有足夠的經驗,因此難以在其他平臺有所作爲。
面對這個問題,《逃出大英博物館》做對了一件事:跟隨主流,主流自然會幫助你宣發。自播出以來,主流媒體、地方媒體、各大高校、博物館、研究院紛紛在微博、抖音、微信公衆號上進行轉發,側面幫該劇完成了宣發工作,讓其到達了各個年齡段、教育水平的人羣之中——那層籠罩在抖快短劇外圍的無形之圈,自然就破了。
再來看《我回到十七歲的理由》,它的破圈邏輯,則是「延續長劇」。
對於一般抖快短劇來說,人們是在該平臺中,被推薦之後,纔看到了這部劇。但《我回到十七歲的理由》的推薦,則是由外向內的——觀衆在微信公衆號、微博等平臺,看到了改劇的信息,再到快手進行搜索。
那觀衆們是看到了什麼之後願意到短視頻平臺看劇的呢?
暑假的一開始,兩部校園青春劇爆了。一個是《偷偷藏不住》,另一個是《當我飛奔向你》。而《我回到十七歲的理由》便是後者的「延續」——同樣的「貓的樹」、同樣的「張淼怡」,讓不久前沉浸在「在在」和「讓讓」的青澀愛情中的觀衆,一秒「夢迴飛奔」。
與此同時,這也是張淼怡與方曉東繼《見面吧就現在》(另一部貓的樹的長劇)之後的二搭,給cp粉們續上了之間的浪漫夢幻泡沫。
不管是延續了《當我飛奔向你》,還是《見面吧就現在》,《我回到十七歲的理由》的古言中都不再僅僅是快手的用戶,而是將之前兩部的長劇的觀衆轉化爲了快手的用戶,提升了快手的日活——這樣的破圈,不僅僅擴大劇的知名度,更是實現了短劇反哺快手的目的。
其實不管是《逃出大英博物館》,還是《當我飛奔向你》,二者除了上面的buff之外,最根本的還是「精細化製作」——這是短劇破圈的前提,因爲破圈就意味被那些曾經不看短劇的人看到,而這些人會拿掉短劇這個媒介的特性,從最普遍的層面上去評判。
而這個「最普遍的層面」其實就是,主創團隊用心程度到底有多少。
1號結語
經過三年的發展,短劇已然走上了精細化發展的道路。
藍海,也即將變爲紅海。
對於創作者來說,這也許是一個很頭痛的事;
但對於短劇本身來說,這纔是作爲一個媒介,短劇真正散發媒介特性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