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0億美元外匯儲備“打水漂”，日本央行三度干預匯市難扭日元頹勢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陳植 上海報道截至7月16日14時，日元兌美元匯率徘徊在158.67附近，再度跌向160整數關口。

7月11日晚，美國疲弱的6月CPI數據引發美聯儲9月降息預期驟增之際，市場傳聞日本當局動用3.5萬億日元（約合220億美元）干預匯市力挺日元，令當晚日元兌美元匯率漲幅一度達到約3%，跑贏其他非美貨幣。

這也是繼4月底與5月初總計動用約9.8萬億日元（約合620億美元）兩度干預匯市之後，日本當局年內第三次扣動干預匯市的扳機。

“日本當局年內第三次干預匯市收效甚微。”一位華爾街對衝基金經理向記者直言。這背後，是日元沽空資本仍然來勢洶洶。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發布的數據顯示，截至7月9日當週，押注日元兌美元下跌的投機資本規模仍徘徊在140億美元附近，處於2007年以來的較高水準。

巴克萊銀行新興市場宏觀策略主管Mitul Kotecha認爲，即便當前日元大幅走弱令日本央行在7月加息15個基點的預期升溫，但美元兌日元維持較高的利差優勢，仍令日元貶值趨勢難以扭轉。

記者發現，在日本當局年內第三次干預匯市後，外匯市場反而調低了日本央行的7月加息預期。最新的外匯掉期數據顯示，市場認爲日本央行7月加息10個基點的機率從60%降至約50%。

除了年內第三次干預匯市，日本當局還採取新的穩匯率舉措。

日本國際收支數據顯示，6月日本投資者淨拋售6.9萬億日元的外國債券，創下2022年6月以來的最大單月拋售額。其中，日本銀行機構淨賣出4.5萬億日元的外國債券。與此同時，6月日本政府背景的養老基金還減持2.7萬億日元的外國股票，創下有記錄以來的月度最大拋售額。

“但是，這能否抵消日元利差交易活躍所帶來的日元貶值壓力，仍是未知數。”一位外匯經紀商指出。在美國國債收益率不斷被推高的情況下，越來越多日元利差交易資金將持續涌入長期美國國債市場套取更高的無風險利差回報，令日元匯率正遭遇新的貶值壓力。

無功而返

相比前兩次，日本當局年內第三次干預匯市可謂“用心良苦”。

4月底-5月初期間，日本當局在短期內兩度干預匯市，主要目的是防範日元匯率在跌破160整數關口後出現“失控式”貶值狀況。

面對當時美聯儲遲遲不降息，日本當局採取的策略是“以量提價”，即動用約620億美元外匯儲備干預匯市，意圖嚇退全球投機資本，“徹底”扭轉日元跌勢。

但是，隨着5月-6月日元兌美元匯率再度跌破160整數關口，日本當局似乎汲取了此前教訓，選擇在美聯儲9月降息預期驟增之際第三次干預匯市，企圖藉助“天時人和”以擴大匯市干預成效。

上述外匯經紀商向記者透露，除了年內第三次直接入場干預匯市，市場傳聞日本央行還在上週五東京早盤交易時段向多家金融機構致電，要求針對日元兌歐元匯率實施“指示性匯率”。

但是，這套匯市干預組合拳仍然不足以扭轉日元下跌頹勢。

本週以來，日元兌美元匯率再度衝高回落。究其原因，一是外匯市場很快消化了日本央行干預匯市的衝擊，越來越多投機資本重新入場押注日元匯率下跌；二是10年期美國國債收益率迅速回升至4.5%一線，帶動美元指數反彈與日元匯率下跌，令沽空日元資本更感“勝算十足”。

在多位業內人士看來，目前而言，日本當局年內第三次干預匯市之所以收效甚微，一個決定性因素是美元兌日元利差優勢仍保持在歷史較高水準，令日元利差交易持續氾濫。

前述華爾街對衝基金經理指出，衆多投機資本之所以敢於“無視”日本當局多次干預匯市的威懾力，另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們發現美元兌日元的利差優勢收窄過程將顯得相當緩慢——一面是美聯儲實際降息力度相對較弱，一面是日本央行加息步伐極其謹慎，都令美元兌日元的利差優勢將在更長花時間維持在較高水準，足以給日元利差交易創造預期的較高無風險利差回報。

記者獲悉，投機資本已將日元視爲理想的沽空套利貨幣。數據顯示，今年以來日元兌美元貶值幅度仍然高達11%，成爲表現最差的發達國家貨幣。這令外匯市場意識到，日本干預匯市舉措或許“不足爲懼”。一旦美元與美債收益率雙雙走高，日元仍是他們優先考慮的沽空對象。

考驗日本央行的“魄力”

多位亞太地區基金經理認爲，日本當局若要扭轉日元下跌頹勢，光靠頻繁干預匯市是不夠的，還需貨幣政策的“配合”。

野村證券東京外匯策略主管Yujiro Goto表示，日本央行在7月貨幣政策會議上，除了減少購買日本國債力度，還需考慮提高加息幅度，或將更有效地扭轉日元下跌趨勢。

記者獲悉，衆多投資機構認爲，要讓外匯市場感受到日本當局提振日元的“決心”與“魄力”，日本央行在7月貨幣政策會議期間，不但需要將每月購買日本國債規模從每月的6萬億日元，大幅縮減至2-4萬億日元；還需採取更大力度的加息，即加息幅度至少在15個基點。

Yujiro Goto認爲，當前日本央行也具備更大力度收緊貨幣政策的“條件”。因爲日元大幅貶值正令日本通脹壓力顯著上升，6月日本企業物價指數同比增速達到2.9%，遠遠高於日本央行設定的2%通脹目標。

但是，全球投機資本卻押注日本央行未必會如此“激進”收緊貨幣政策。

一家參與沽空日元的多策略對衝基金外匯交易員向記者直言，若日本央行決定7月加息，將大概率不會採取縮減每月購債規模的舉措。原因是若日本央行同時加息+減少購買日本國債，將被市場認爲其貨幣政策受到穩匯率影響，不是在遏制物價漲幅，令日本央行的信譽受到一定損害。

“此外，衆多沽空日元的投機資本相信，日本當局更傾向將較高通脹維持更長時間，徹底改變此前困擾日本30年的經濟通縮。因此日本央行在收緊貨幣政策時顯得小心翼翼，深怕激進加息+大幅縮減購債額度舉措令日本通脹顯著回落。”他向記者分析說。

多數投機資本的主流觀點是，若日本央行在7月僅僅加息15個基點（沒有采取大幅減少購買日本國債規模），日元兌美元匯率或許會短期上漲，但不足以改變日元匯率在中長期的下跌趨勢。